小妖的死和清輝閣變故是那夜洛溫顔的兩個心結,也是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散去的心結之一。
她更傾向于小妖想告訴的是殺人兇手的名字或者姓氏,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将死,還看清楚了殺人者為誰,必然會告訴身邊人這個人是誰,而不是說其他需要通過聯想猜測才能獲得的信息。
但是洛溫顔搜腸刮肚,她所知的小妖認識的人并不多,但是執行任務外出時小妖是否會認識别人,這個範圍就太廣了。
“當年小妖爬回來的方向如果複原,是從這個方向”,洛溫顔努力回憶着當時小妖的死狀,看身體的角度和血痕,都是從靠左的位置進來,不出意外的話,當年洛溫顔如果跟着血迹應該能找到事發點。
“好,我們就從這一側去找,說不定能還原些什麼、甚至真有線索”。
二人沿着清輝閣左邊的方向一路去找,洛溫顔試圖根據細節還原小妖有可能出事的地點。清輝閣向左的自然之地有河流、樹林、山脈、城鎮。必然不是水邊,那時洛溫顔不記得小妖身上有濕水的痕迹,但是有樹葉草木,并且不是路上爬行沾上的那種,是已經粘到傷口附近跟血一起,洛溫顔反方向試圖還原小妖的生前,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山石劃破的傷口,那應該出事地點也不在山中;殺人者殺人的手法是很怕暴露身份,所以不可能是在人多的地方,那最大的可能是清輝閣附近的樹林。
可是清輝閣依山傍水、林木豐富,又該從哪處下手?
洛溫顔和澤漓嘗試各種角度、調整方向,卻發現能滿足小妖往回爬的路線有很多條。
一籌莫展之際,洛溫顔看見不遠處似是有墓碑群,二人走近才發現,為首的有四處墓碑,兩處有字、兩處是空的,有字的正是南宮揚和小妖的墓地。
再往後,是清輝閣數百位兄弟姐妹的墓。
往事翻湧,洛溫顔一瞬間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
“南宮、小妖,徐恩、滿甯,還有大家,我回來了”,洛溫顔拜了三拜,低垂着頭良久才擡起,淚眼撲朔。她有太多話想說了,但是到了嘴邊卻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般,隻有哽咽。
清輝閣那夜的慘狀曆曆在目。
數百人一夜喪命。
血流成河。
“什麼人”!
洛溫顔還想說什麼,情緒都來不及調整收斂,隻覺得呼嘯而來一柄利劍,她反應迅速的将澤漓推到了一邊,下一刻便被人用劍抵住了脖頸。
是秦媚陽。
多年不見,劍法更好了,人也沒了之前的青澀,眼神透露着淩厲,但是也增加了些陰郁的氣質,洛溫顔就這樣審視着,秦媚陽之前分明是清輝閣四門主中最活潑的。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鬼鬼祟祟,要幹什麼,說”!
“誤會”,澤漓趕緊上前,“都是誤會,我與夫人路過此地,見此處墓碑林立,心生敬畏,我夫人心善樂施,因此想着稍作祭拜,并無它意,也絕無歹意”。
“戴着面具路過”?秦媚陽的劍往前抵了抵,“這麼多條路,為什麼偏偏從這條路過?把面具摘了,快點,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牛鬼蛇神在這裡裝神弄鬼”。
洛溫顔盡快收斂了情緒、調整狀态,就将面具摘了下來,要是不摘,隻怕秦媚陽會不依不饒,澤漓見狀也摘了。
“西域人”?秦媚陽看着澤漓的長相,又看了一眼洛溫顔,“你一個中原人,他怎麼會叫你夫人,你們鬼鬼祟祟的在這裡做什麼”!
洛溫顔除了眼眶有些紅,狀态已經調整的很好了,“姑娘别誤會,我父母的确都是中原人,但因為生意之故,自我幼年時就定居在了西域,我時常聽長輩講述中原的故事,我們對中原的物土風情心向往之良久,此番新婚之際就來中原遊曆,也看看我父母生活的故土”。
洛溫顔言辭懇切,倒像是真是這麼一回事,“我們在前面的山中遊玩,人生地不熟出來就迷了路,無奈之下随機選了一條下山的道路,一路就走到了這裡。路過寶地時見逝者心生敬畏,雖無身份但心下難過就拜了拜,确無他意”。
秦媚陽半信半疑,“廢話少說,是人是鬼,一試便知”,說着就揮劍動手。
洛溫顔為防止人起疑心,從前有關的招式武功半分都不敢用,隻能一味的躲閃退避,直到被秦媚陽逼的退無可退時,才一腳随意踢起來一根樹枝,以枝為劍,但也隻是格擋防守。
直到刻意被秦媚陽一劍将樹枝削斷,洛溫顔假裝不敵,捂着胸口退後了幾步的時候,澤漓見機上前從背後将人扶住了。
“都說了是偶然路過”,澤漓有些生氣,扶着洛溫顔,“我夫人體弱,隻是拜了拜,又好言解釋了半天,閣下毫無根據就要動手傷人,中原的好客之道今日在下領教了”。
“三腳貓的功夫”,秦媚陽收劍入鞘,“不管你們是誰,趕緊滾,不要打擾我朋友們的清淨”。
“就走、就走”,洛溫顔又看了一眼林立的墓碑,就和澤漓轉身離開了。等徹底不見了秦媚陽的身影,洛溫顔朝着清輝閣的方向遠遠的看了看,靠着牆,眼淚頓時就出來了。
這一眼、這一拜,她隔了好多年。
“雪兒”,澤漓想要安撫,伸出去的手卻沒敢替洛溫顔拭去眼淚。“我沒事”,洛溫顔緩了緩,“走吧,别讓人懷疑”。
隻是還沒離開清輝閣多遠,眼前就出現了三名壯漢攔住了他們二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