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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與郡主府就隔着兩條街,所以何妙芙到了葉府後先去見了葉老夫人,她将早上發生的事當成笑話講給葉老夫人聽,聽罷葉老夫人搖搖頭,“你看戲看的開心,也要當心莫要引火燒身才好。”
何妙芙不甚在意的說道,“我知道的,也就當個樂子罷了。”說罷,她頓了頓,轉頭看向一旁喝茶的葉嘉璇,笑道“不過,過了今日就不一定了。”
葉嘉璇知她話裡的意思,笑着搖搖頭,将話頭引到了今天的詩宴上,詩宴的主人是安怡郡主,說不得有些皇親國戚也會去,還是應該注意的。
葉嘉璇是葉家的嫡女,身份高貴,雖然她也不常出參加這些活動,但也不會有人上趕着得罪她,但何妙芙就不一定了,何妙芙雖然出身也不錯,但她不得父親喜愛,外祖父又是罪臣,估計是要被其他人排擠的,想真正融入京城的圈子還是要費一番力氣的。
何妙芙并不在意這個,她知道這些貴女表面上各個溫柔賢淑,私底下籌謀算計的也不在少數。該怎麼應付她們,何妙芙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她好賴有前世十數年的經曆,這些沒出閣的小姑娘再怎麼心思深沉也比不上定王那些妾室,即便是她不擅長謀略,但對付她們是綽綽有餘了。
看她心有成竹的樣子,葉嘉璇也不再說什麼,隻是在心裡決定今天一定要多多注意她,免得她犯了錯。進了郡主府後,何妙芙果然很平靜,沒有半點緊張瑟縮的樣子,葉嘉璇才稍微放下心來。
何妙芙是真的不緊張,前世她在定王府生活了十幾年,什麼樣景色沒見過,區區一個郡主府,她還真不看在眼裡。
下了轎她跟在葉嘉璇身後,進了舉辦詩宴的園子,這是她第一次與同輩人相交,前世她還沒來得及接觸這個圈子就被送了出去,這次誰也不能阻擋她的路。
她謹慎的邁着每一步,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她前幾個月拼了命的跟着嬷嬷學禮儀為的就是現在,至少現在她看起來就跟京城裡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兩樣。
很快就到了舉辦詩宴的園子,何妙芙從葉嘉璇的身後走出來,正打算跟亭子裡的安怡郡主請安時,卻被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了動作,“你怎麼會在這裡!”
叫喊的正是何妙音,她正與人交談,不經意間就見到一張讓她讨厭的臉,不自覺的就嚷了出來,說完她才意識早自己做錯了,慘白着臉捂着嘴縮在表姐身後。
何妙芙低頭掩去嘴角的笑意,繼續俯下身去行禮,“臣女葉嘉璇/何妙芙給郡主請安。”
“快起來吧。”安怡郡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溫潤的臉龐上帶着笑意,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惱怒,何妙芙不禁感歎郡主的好氣度好修養,另一面也暗暗警惕起來。
這郡主要麼是真的不在意被何妙音冒犯的事,要麼就是城府極深的那種,不管怎樣,為了不被何妙音連累,何妙芙擡起頭時臉上恰到好處的閃過一絲難堪和委屈。
“你們可是來晚了,一會就以茶代酒自罰三杯吧。”将何妙芙神情看在眼裡,安怡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她滿意的挪開視線,轉頭看向剛剛大叫出聲的何妙音。
“你認識她們?你又是哪家的女兒”安怡看似不經意的問話,就讓何妙音白了臉。她是跟着表姐來的,按理說她來時就應該有人向郡主禀報過她的身份了,但現在郡主這麼問顯然是對她沒有印象。
何妙音面上受傷委屈的表情衆人都看在眼裡,她搖搖晃晃地跪下,“回郡主,臣女本以為姐姐不想來詩宴,原本還有些遺憾,剛剛見姐姐之後又太驚喜了,才冒犯郡主的,還請郡主見諒。”
安怡把玩着手裡的玉環,像是沒發現她跪下一般,也不叫起,漫不經心的說道,“葉小姐的妹妹還年幼,所以你姐姐是何小姐啊?”
何妙音低垂着的臉上滿是屈辱之色,“是,臣女的大姐就是何妙芙。”今天在這麼多人面前下跪道歉,讓何妙音難堪到極點,對何妙芙的恨意也達到頂點。
郡主是皇親國戚,給何妙音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怨恨責怪郡主,所以導緻她丢臉的罪魁禍首就成了唯一的靶子。
“哦,你起來吧,日後注意些,莫要丢了你家的臉。”安怡并不知道何家的事情,隻是剛剛何妙音的舉動的确讓她不喜,所以才出言敲打兩句。
“謝郡主教誨。”何妙音身邊的人早在她跪下的時候就都退開了,想躲都沒人給她擋着,所以她隻能漲紅着臉站在原地。
她擡頭恨恨的看了何妙芙一眼,又重新低下頭去,走到她的位置坐下,剛剛還跟她談天的小姐們,這會全都挪開了,她隻能一個人坐在原地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面帶微笑看着别人閑聊。
何妙芙初來乍到,下人不了解她的身份,但她是跟着葉嘉璇來的,所以她的座位就在葉嘉璇的下首,等她坐下來,葉嘉璇悄聲将在座的人統統介紹了一遍,安怡郡主的詩宴果然是很受歡迎的,京城裡數得上名号的貴女們都來了,還來了好些梳着婦人發髻的年輕女子。
将園中的衆人看遍,何妙芙收回視線,乖順的喝茶,何妙音剛剛的話她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給自己上眼藥罷了,這點小把戲她就不信郡主會看不出來。
但她這麼明晃晃的算計自己,何妙芙自然要找機會還回去的。趙家人向來跋扈,她就不信這麼多人裡沒有看趙家不順眼的,柿子挑軟的捏,找茬肯定要找何妙音了。
果然沒一會就有人将話題就引到了她身上,“何小姐是第一次來吧,本郡主還是第一次見你。”
何妙芙聞言笑道,“回郡主,臣女一直在金陽老家修養,三天前才剛剛到的京城,從葉姐姐那裡得知今天郡主舉辦詩宴,所以就求着姐姐帶我來漲些見識。”
“哦,這樣啊。”安怡點點頭沒在開口,她并沒有在意何妙音剛剛的話,這麼問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以何妙芙的出身來說,她不可能會不認識她,所以才會多嘴問一句。
坐在何妙芙對面的紫衣女子早就看何妙音不順眼了,就接過話頭繼續問道,“既然你們是姐妹,為什麼沒有一起來?”
她聲音不大,但足夠周圍的人聽清楚了,她這話一出口,何妙音的臉都黑了,她母親是十幾年前出事的,這麼多年了早就被人們淡忘了,這些小姐們深入淺出的,很難知道她的身世,
但這賤人若是将她的真正身份說出來,她不敢想象,這些人會怎麼看她。何妙音急的滿頭冒汗,緊張的揉着帕子,又不能阻止何妙芙說話,隻能擡起頭瞪着何妙芙,眼神裡含着哀求希冀和警告,希望何妙芙能識時務一點,但現實卻要讓她失望了。
何妙芙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冷淡地說道,“我自小就在金陽長大,她是我母親帶來的,我們并未相處過,所以···”她話未說完,但能坐在這裡的哪個不是人精,自然能猜到她話中的意思。
一般來說他們這種家族生育了孩子的寡婦是很少改嫁的,就算改嫁,孩子也要留在夫家,除非是犯了大錯的,讓夫家連孩子都不要了。
偏偏何妙音的母親就是帶着她改嫁的,這就讓人不得不多想了,一時間亭子裡都是議論這件事的聲音。
其實何妙音的身份并不能引起她們這麼大的興趣,主要還是剛剛何妙音仗着出身結交了許多家世好的夫人小姐,這些人也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才同她交好,倘若她隻是何家的繼女,那麼她的價值就沒有那麼高了。
一瞬間人們看何妙音的眼神都不對了,尤其是剛剛還和她交談的那幾位,像是被騙了一樣,恨不得離她遠遠的。
而被她連累的鎮國郡公家的嫡小姐更是狠狠地剜了何妙音一眼,也避嫌似的側過身去,這下何妙音的處境就更尴尬了,她雙眼含淚的的看着何妙芙,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委屈的低下頭去。
那紫衣女子更是嗤笑一聲,“難怪這等做派。”誰家沒有幾個會做戲的小妾庶女之流,她這做派放在她們眼裡實在不夠看。
何妙芙卻皺了皺眉,她還是低估了何妙音了,雖然她是繼女,但光看她的穿着就勝過很多出身不好女子了,所以即便她被那些出身好的人奚落,但還是有一些人在隐隐的往她身邊湊-。
不過何妙芙并不失望,何妙音想要結交高門貴女的希望已經沒有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現在不能将人逼得太狠,不然恐怕趙氏會找她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