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莊貴妃頭也沒擡,繼續看着手裡的折子,“今日前來有何事?”
何妙芙笑道,“嫔妾是來交差的。”見莊貴妃擡頭看向自己,她接過如蘭手裡的錦盒,走到書案旁,将盒子放在莊貴妃手邊,“嫔妾幸不辱命,将娘娘要的東西尋來了。”
莊貴妃低頭一瞧,眼神微凝,她沒說話,先拿起那串佛珠仔細端詳片刻,半晌,她臉上泛起滿意的笑意,“很好。”說着看向何妙芙,贊賞道,“本宮倒是小瞧你了,這樣的稀世珍寶都能找到。”
何妙芙嘿嘿一笑,舔着臉道,“娘娘的吩咐嫔妾自當盡全力而為,不敢有一絲懈怠。”然後她話頭一轉,“不過找這東西的功勞不在嫔妾,是嫔妾的外祖父幫忙找的,費了老大勁兒呢。”
“本宮當然知道不是你找到的,你在宮裡哪裡出的去。”莊貴妃瞥見她臉上邀功的神情,失笑道,“本宮還能吞了你這功勞不成,放心,你這大功本宮記下了,待年底一起算。”
“謝娘娘。”何妙芙臉上是欣喜,低垂的眼裡卻無半分激動。
“對了,你的外祖父...”莊貴妃想了一下,“是皇上新封的平陽郡公?先帝的翰林院掌院學士?”
“是,正是嫔妾的外祖。”
“哦,本宮想起來了。”她看向窗外,眼神悠遠,臉上帶着些懷念,“本宮的兄長生前就在翰林院任職。”
莊貴妃喃喃道,“你外祖是那一屆舉子的座師。”她看着何妙芙,“論起來,你外祖父還是本宮兄長的老師呢。”
“真的嗎,娘娘...”何妙芙正欣喜于這個消息,但突然想起林家一家老小都死于非命,除了莊貴妃已經沒人了,笑容僵在臉上,她連忙跪下,嗫嗫地說,“娘娘,嫔妾失儀,求娘娘恕罪。”
“起來吧。”莊貴妃沒有收回視線,仍舊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蕭瑟的寒風,“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本宮也已經放下了。”
她更不敢起身了,莊貴妃雖然嘴上說已經看開了,可看她眼裡泛起的濃濃的黑暗,何妙芙把頭垂的更低,她這時候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隻想抽自己嘴巴,好端端的提什麼外祖父,平白無故的勾起了莊貴妃的噩夢。
莊貴妃不說話,何妙芙就更不敢出聲了,她跪伏在地上好一會才聽到莊貴妃的聲音,“行了,過了這麼久了,還想那些做什麼,快起身吧。”
“是。”何妙芙情緒低落,耷拉着臉不敢擡頭。
莊貴妃本來還有些不虞,但看她那樣,噗嗤笑了,“好了,本宮都沒說什麼,你這低眉耷拉眼的做什麼。”
“嫔妾說錯話了。”
“你沒錯,本宮也沒錯,錯的自然是别人。”說完這句話,莊貴妃也沒等何妙芙接話就換了話題,“對了,剛剛瓊貴妃派人來傳話,要将何良娣遷出去,你覺得遷到哪裡合适?”
何妙音一個小小的良娣遷宮瓊貴妃一人就能決定,她之所以特意派人來莊貴妃這裡,還是因為何妙音太能鬧騰了,上次她大鬧禦花園引得衆人圍觀,這事很快就傳到皇上耳朵裡,瓊貴妃被皇上好一頓斥責,差點就禁足了。
也因此何妙音到現在還住在麟趾宮,不過她的存在到底是膈應到别人了,瓊貴妃忍了幾天,就打算從莊貴妃這裡讨個說法。
這事何妙芙是知道的,她在麟趾宮的暗線早已将事情如實傳遞給她,這會莊貴妃問起,她也不隐瞞,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說出,“依嫔妾來看..”何妙芙眼珠一轉,痛快的說,“不如将何良娣遷到平甯宮去?”
平甯宮雖然名字聽着很吉利,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冷宮,它位于東宮最北邊,離皇上的皇極殿最遠。
那裡是前朝末帝豢養美人的地方,前朝末帝是個葷素不急的暴君,不管男女,隻要他看上了,一律擄到宮裡,這些美人出身好的就封個妃,出身不好的沒名沒分,就整日裡被關在平甯宮裡,任皇上侮辱玩弄。
這些美人沒一個能在那裡活着住滿一年,是個很邪性的地方,大啟建朝後曾有幾位妃嫔住在那裡過,可惜最後的結局都是美人香消玉殒,最後這裡就空下來了,直到現在,都當做冷宮來用。
何妙芙提議将何妙音遷到這裡住,打的什麼主意她們都心知肚明,早在她出賣何輝的時候就表示過跟何家人有仇,這樣對待何妙音也情有可原。
莊貴妃深深地看着她,半晌同意了她的提議,他們本來就打算着将何妙音逼入絕境,逼她去聯系何輝在宮裡的線人,他們好将這些人一網打盡,何妙芙的這個提議對她們的計劃隻會有好處,她沒有拒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