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在心底笑自己的愚蠢了，早該習慣了，空蕩的家，冷清的新年，無人來開的家長會……她不喜歡孤獨卻又習慣孤獨，她明白，沒有什麼是永久的，她竟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像街邊流浪的小貓。

暖黃的燈光沒能照亮她陰霾的心。

她又開始呆呆的坐在那兒，像棵沉寂已久的梧桐樹，心口堵得慌，她害怕回家看見空蕩的客廳，她害怕，一個人。

家長陸陸續續都走了，她也順着人群走出去，孟栖梧有些恍惚，眼淚蓄滿眼眶，她低頭，淚珠就順着眼角滑落。

一顆，兩顆。

手腕被人輕輕锢住，孟栖梧回頭，淚水糊了眼，隻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她嘗試将手拽出，她隻輕輕往外一拉，對方就松了手。

“幹什麼？”她問，聲音被刻意壓低，還是沒掩蓋她喉間溢出的哭腔。

沈沅湘擡手想擦去女孩眼角的淚，卻被對方扭頭躲過，于是，她從口袋裡拿出張紙和一顆糖，對折，連帶着糖一并遞給了孟栖梧。

“别哭了，給你糖。”

孟栖梧眼尾泛紅，嘴向下撇了撇，接過紙巾，越擦心裡就越難過，情緒似洪水開閘，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撕開糖紙，往嘴裡塞，沒味道，她突然一下找不到支撐點了，靠着牆，身子便慢慢下移。

幸福好難。

正想着，身子突然就被溫暖包裹，她詫異擡頭，隻看到抹白色，鼻間傳來青梅花的味道讓她意識到沈沅湘抱住了她。

她聽見沈沅湘說。

“等我們再長大點，我們就租個房子住。”

“天大地大的，你想去哪裡我都陪着你。”

“有我在，你不會再是一個人。”女孩聲音輕柔，語氣卻笃定，像是個能預知未來的先知。

孟栖梧不知對方哪來的自信，可心裡也莫名浮上層期待。

最後一次，她就信這最後一次。

沈沅湘仔細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見對方情緒明顯平靜下來，才松開了抱着對方的手，身上還留有溫存。

孟栖梧扶着沈沅湘的手臂站了起來，臉上忽的傳來熱氣，原以為又是沈沅湘和她開的玩笑，她轉眸，卻看見她以為本不會出現在這兒的人。

“南嘉？你們幾個為什麼會在這？”孟栖梧拂開南嘉的手，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袋暖乎乎的肉包。

南嘉幾人相視一笑，将肉包和一瓶水丢進了她的懷裡，“我們隻是去給你買吃的了，感動壞了吧。”

孟栖梧望了眼懷中還冒着熱氣的肉包，又看了看幾人有些淩亂的衣服，唇角不禁勾了勾，彎了眼，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她趕緊擰開瓶蓋，灌了幾口水。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

方遒雙手環胸，語調懶散，“你竟然覺得我們是這種人，心寒了。”說着，用手捂住眼睛，佯裝傷心樣。

謝各生：“少裝。”

方遒：“……”

窗外的天此刻變成深沉的藍，雲霧未消散，雨又重新下起來，今晚沒有星星，教室内浮沉的影，教室外是将至未至的夜。

“我吃不下了。”

“再吃一點，把這一個吃完。”

“就是就是，多吃點，瘦的跟骷髅似的。”

“啊！方遒，你踩着我腳了！”

劉芳本打算進教室拿一下遺落的表格，偌大的教學樓唯有她們班是亮着的，劉芳皺眉，心想這是哪個兔崽子在教室搗亂，放慢腳步悄悄站在後門，一眼就看見被幾人圍在中間的孟栖梧，劉芳頓了頓，她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劉芳欣慰笑笑，也沒進去，又偷偷退了回去，隐匿在黑暗中。

表格明天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