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四季更疊，孟栖梧緊緊抓住冬天的尾巴，在春天來臨之前完成了寒假作業，其中自然少不了沈沅湘的幫忙。

平城中學有開學考，孟栖梧不得不将這尊大佛請到家裡，進行為期一周的複習。

她趴在桌面上，單手攥成拳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天文數字般的數學題，她的眼皮不自覺的上下發顫，頭越伏越低，頭冷不丁的被人用筆杆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清脆響聲。

孟栖梧捂頭，斜眼看向握着筆一臉無奈的沈沅湘，“我好困啊沈沅湘，根本看不進去。”

随即，她聽見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擡眼看桌上時，便赫然出現了顆薄荷糖。

沈沅湘的手指輕點桌面，“吃顆糖清醒一下吧，我們做完這一面就不做了，再堅持一下。”

孟栖梧将薄荷糖撈進手心，剝開糖紙就往嘴裡塞，眼神瞟向對方的口袋，忍不住好奇問。

“為什麼你的口袋裡總有我想的東西？”

筆頭擱置她下巴處，“可能是因為我們心有靈犀。”

孟栖梧伸手摸摸沈沅湘鼓鼓囊囊的口袋，“我不信，這都是你提前就準備好了吧。”

沈沅湘“嗯”了聲，用筆指指對方空白的書頁，“好了，閑聊時間到，快寫作業吧。”

孟栖梧抱頭哀嚎，“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作業這種東西存在，真想全都燒了。”

“快寫吧，與其怨天尤人還不如好好學習。”沈沅湘拉起她的手放到了桌面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空白的紙頁也一轉眼被寫的滿滿當當。

紮着馬尾辮的女生時不時詢問身旁坐得筆直的人，偶爾兩人講講小話，窗戶半開，能看到對樓晾曬的衣服，清風繞書頁，樓下傳來斷斷續續的古老收音機聲。

孟栖梧關上沉重的書包，如釋重負的伸了個懶腰，一頭倒在了身旁人的肩膀，“啊——複習了一下午，我的腦袋好像有點死掉了。”

沈沅湘被她的話逗笑，好看的眉眼彎了彎，“那待會兒去吃火鍋補補腦？”

孟栖梧的眼睛一瞬就亮了，将作業飛快收進包裡，起身。

“世界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負，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走走走，出門。”

沈沅湘喉間溢出笑意，把即将打開門的人又拉回來，在對方一臉懵的表情下，側身拿下挂在架子上的圍巾。

柔軟的圍巾在孟栖梧的脖子上纏繞幾圈，沈沅湘整理了下，又拍拍孟栖梧的頭。

“走吧鋼鐵俠小姐，待會讓你嘗嘗我特制的醬料。”

兩人并肩走在熱鬧的街上，市井氣息濃郁，光秃的枝條上長出嫩芽，孟栖梧的口鼻都掩在圍巾裡，左耳戴了耳機，卻隻有一隻。

而另一隻，現在則完好的戴在沈沅湘右耳上。

“糖葫蘆，糖葫蘆，九塊九一串，十八塊八兩串！”

“烤地瓜！好吃的烤地瓜！”

“物美價廉的糖炒栗子，快來買喲！”

叫賣聲、嘈雜聲此起彼伏，孟栖梧四處張望，盯着賣糖葫蘆的門店思索半天。

各式各樣的水果串接起來，裹上晶瑩剔透的糖漿，活像十幾年前流行于孩童間的彈珠。

孟栖梧用手肘頂頂身旁的人，一臉期冀，“你想不想吃冰糖草莓。”

沈沅湘張嘴，剛想說不用了，轉頭，目光觸及對方滿臉寫着想吃的表情，到嘴的話瞬間拐了個彎。

“好。”

如願以償拿到冰糖草莓的孟栖梧開心的像個孩子，她隻買了一個，目的隻是為了嘗鮮，她待會還要留着肚子吃火鍋。

正想着，她迫不及待的低頭咬了口，包裹着糖漿的草莓看着紅的滴血，實則又酸又小，外面的糖漿甜到發苦，難吃到她忍不住皺眉，癟癟嘴，最終歎了口氣。

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花十塊錢買個工業糖精……

艱難的咽下去後，眼睛瞟了眼還沒注意她的沈沅湘，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不懷好意的笑笑，眼裡閃爍着狡黠的光。

“這個味道還不錯，你嘗嘗呢？”孟栖梧裝作若無其事，将冰糖草莓遞了過去。

沈沅湘毫無防備，一口叼下一顆，在嘴裡嚼了兩口才隐隐感覺不對，有點剌嗓子，她面上不顯，擡眼看向幸災樂禍的孟栖梧，眨眨眼。

“确實還不錯，挺好吃的。”

“啊？難道她味覺出問題了？”孟栖梧瞪大了眼，小聲嘀咕。

“你剛說什麼？”

“沒有沒有。”孟栖梧仔細看着對方的臉，似乎想從對方平靜的臉上看出端倪，未果。

她又不敢相信的望向手裡的工業糖精，撓撓頭，“我就說很好吃吧。”

孟栖梧低頭，不信邪的低頭又咬了一口。

直到那股熟悉的齁甜味在整個口腔裡漫延，她忍不住垂頭咳嗽，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沈沅湘騙了。

“咳咳咳，你騙我？怎麼難吃的東西你跟我說好吃？？”

沈沅湘挑挑眉，不置可否，“難道不是你先騙我的？”

孟栖梧硬生生将想說的話給吞下去了，自知理虧，又尴尬的咳了幾聲，随手将吃剩的冰糖草莓扔進垃圾桶。

眼睛因風吹得十分幹燥，她的視力又下降幾分，不比之前，深藍的天，模糊的影，遠處的路燈像彩球，世界是一片混沌，她沒忍住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