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個。”眉娘将一個隻剩半截腦殼的骨頭,放在他拼出來的白骨上方:“下半截掉了,上半截跟人類的頭骨有點像。”
坐在對面的玄奘拿起那半片白骨,語氣平淡的試探對方:“人類的頭骨長什麼樣子?”
眉娘伸出手,在臉上比劃着:“你們人類的頭骨就馄饨碗那麼大,上面會有兩個大窟窿是裝眼睛的,鼻子這裡凹陷下去空蕩蕩,然後有一排白牙,下巴很寬。”
“你見過多少人類的頭骨?”蒲團上的人類漸漸坐直身子,右手試探的拿起一根白骨,颠了颠重量後又放棄,選擇拿起一旁備用的舊蒲團。
廟裡的新蒲團裡頭縫制的都是棉花,人跪在上面軟綿綿的,隻有舊蒲團因為三年前太窮,除了表面一層棉布,裡頭塞的全部都是脫殼的麥皮。
眉娘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十幾個吧。”也沒什麼好看的,長得都差不多,晚上在野外看到還挺吓人的。
話音剛落,蹲坐在地上的兔妖就感到一股冷冽的風直奔她的腦門,下一秒整個人就被蒲團擊中。
沖過來的小和尚,冷靜的用厚實的蒲團拍暈它,下一秒立馬拿出身側的繩子,手腳飛快的将它綁成粽子。
眉娘:“!!!!”
綁好了兔妖的人,坐回原位将地上剛弄亂的骨頭重新歸位,淡定的跟它解釋起來,“我覺得你太危險了,為了保險起見在我出現期間,你最好自己将自己綁起來,否則每次我都會幫你一起完成這件事。”
“混蛋,騙子,渣男!”眉娘将自己在人類那學的,用來罵人的詞彙全部問候給眼前的和尚。
玄奘任由它罵着,絲毫沒有将對方解開的打算。
這隻來曆不明的兔妖,他能夠控制住,可是陳炜不行。
嘴上說沒殺過人,卻又見過很多人類的骨頭,還對人類的骨頭了解的那麼清楚,跟廟裡那隻蜘蛛精不一樣,它經曆的越多,這些事情被陳炜知道後,越是危險。
那個家夥明明連寺廟的大門都沒出去過,卻對這個世界抱着各種好奇心跟善意,萬一不小心被妖怪騙出去,還不知道被妖怪抓到什麼地方去。
他,絕對不準有任何危險,留在身邊。
一直到深夜,玄奘在藏經閣内将那副拼出來的白骨放在書架後方,用紙畫出自己拼貼出來的模樣,防止骨架散落後某人無法再拼回去。
又給對方留了日記跟書信,做完這一切後玄奘将那隻兔妖提溜進桌子凳下方,綁好後施施然走了。
眉娘氣的兔毛都掉了一地,一晚上都在詛咒那個家夥走路摔跤,吃飯噎着,喝水嗆住。
第二天陳炜醒過來時,望着熟悉的房梁隻愣神了一秒就跳了起來。
飛快穿上鞋子去衣架上拿衣服,瞧見那張對方給他的留言連忙道歉:“我洗我洗,等我忙完後我就去洗。”
說完拿起一旁幹淨的衣服穿上,飛快的出門直奔藏經閣的方向。
到了藏經閣,看到那隻被綁在闆凳上的兔子,陳炜松了一口氣,小跑着到了它的跟前,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昨天是不是又犯病了,是昨天的事情吧?”
千萬别過去幾天,這十天的任何一天都對他非常重要。
蹲在凳子下面一夜的兔妖,睜着通紅的眼珠子,盯着眼前給它解繩子的小和尚,“别說對不起了,不然我怕一會你又将我綁起來。”
“真的對不起,我先請你吃早飯吧,我請你吃肉包子。”陳炜也沒想到玄奘會二話沒說,又将這隻兔妖綁起來。
為了讓小兔子相信他的誠心,去吃早飯之前陳炜連忙拿起藏經閣裡擺放的筆墨,當着眉娘的面給自己寫了一封簡短的信件。
“不要綁兔子,它是一隻很善良的兔子。”寫完陳炜将這張紙遞給眉娘:“你拿上,如果發現我變了之後,他要綁你,你就拿着這張紙給他看。”
眉娘不認識字,瞅着上面黑漆漆的墨水,半信半疑的将這份書寫内容折疊放進袖子裡:“我就再信你最後一次。”
………………
江州城,陳府。
小黑蹲在殷溫嬌的書桌前,累的八隻腳都快擡不動了。
“還有嗎?他還喜歡什麼呢?”
将丫鬟趕出去的殷溫嬌,說自己想一個人靜一靜,實際是帶着這隻從金山寺回來的蜘蛛精在書桌前,寫了一夜的對話。
一個問,一個答,小黑将自己知道的有關江流的事情都告訴了對方。
累的爪子都擡不起來的小蜘蛛精,仰躺在桌面上,生無可戀的看着上方精緻的房梁:“好想回廟裡啊。”
山下的世界,也太太太可怕了,竟然不給妖怪睡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