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相對安靜,但鄧寂的狀況似乎更糟了。他整個人蜷縮在牆邊,雙手抱頭,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
“藥……包裡……”鄧寂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程唯手忙腳亂地翻找鄧寂的背包,在内袋找到一個小藥盒。鄧寂顫抖着吞下兩粒藥丸,靠在牆上等待藥效發作。
“需要去醫院嗎?”程唯焦急地問。
鄧寂搖搖頭,呼吸逐漸平穩。五分鐘後,他終于能坐直身體,但臉色依然蒼白得吓人。
“抱歉。”鄧寂低聲說,“強光觸發……症狀。”
程唯這才注意到,即使在走廊相對昏暗的燈光下,鄧寂的眼睛仍然眯着,像是在忍受某種疼痛。
“什麼症狀?”程唯小心翼翼地問,“上次你看到紅色顔料時也是這樣。”
鄧寂沉默了很久,久到程唯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最後,他摘下眼鏡,用手揉了揉眼睛:“視覺感知綜合症。一種……神經發育異常。”
程唯屏住呼吸,不敢打斷。
“我的視覺皮層和邊緣系統有過多的神經連接。”鄧寂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機械,“顔色對我來說不隻是顔色。每種色調都會觸發特定的情感和生理反應……紅色是疼痛,強光是混亂。”
程唯震驚地看着他:“所以……你看到的顔色和我們不一樣?”
“我看到更多。”鄧寂苦笑一下,“小時候我以為所有人都這樣。直到我在美術課上描述憤怒的紫色和快樂的黃色,全班都笑我是瘋子。”
程唯想起鄧寂作品中那些令人震撼的色彩組合,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那些選擇的來源。那不是刻意為之的藝術選擇,而是鄧寂真實感知到的世界。
“那一定……很辛苦。”程唯輕聲說,突然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愧疚。
鄧寂重新戴上眼鏡:“習慣了。藥物可以控制最嚴重的發作。”他看了看表,“評委還在等我們回去。”
“去他的評委!”程唯突然激動起來,“你的健康更重要。”
鄧寂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但項目……”
“我們可以解釋是技術故障。”程唯堅決地說,“或者改天再演示。你現在需要休息。”
鄧寂似乎想反駁,但一陣眩暈讓他不得不扶住牆壁。程唯當機立斷:“我送你回宿舍。”
“不行。”鄧寂搖頭,“展示必須完成。這是……我們的機會。”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達成了一個折中方案,程唯獨自回去完成演示,鄧寂則在走廊休息。程唯幫鄧寂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确保光線不會直接照射到他,然後匆匆返回展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