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傲凝哼了一聲，“現下就不給你果子吃！”

帳幔裡很快就沒了說話的聲音。

——

三月初十，寅時。

漆黑的街道上隻有驢車上的銅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待憐心将驢徹底牽了出去程念姝才轉身關上了院門。

天邊發出青色的光，

程念姝剛坐上了車就聽到了憐心的哈欠聲，她也有些犯困，“明日就可以晚點起來了。”

今日因為是頭一天，什麼都沒有數。

“太忙的話到時候就請人。”

憐心剛想點頭就搖了搖頭，“小姐你歇着就行，我可以多幹點。”

請一個人一天至少要一百文，憐心可舍不得！

“好了，”程念姝果斷地打斷了她，這些天光是忙着做點心去郊外都将她們累得不輕。

雖然她與憐心彼此都沒有說什麼，但程念姝很清楚這樣多的活她們倆撐不了多久的。

“可是請人好貴的……”

“身體要緊！”

憐心不情不願地應了。

程母的身體不好，這就叫程念姝學會了格外愛惜自己與憐心的健康。

雖然攢錢要緊，可是她們為了攢錢而累病了不是又落入了舍本逐末的陷阱裡嗎？

要攢錢以防程母日後需要用錢，要攢錢讓家裡的三個人過上個更好一些的日子，再然後買一個小院子……

程念姝雖然隻想過上安穩踏實的小日子，沒有什麼榮華富貴的想法，可此時這小目标在她看來還是不免叫她覺得有些頭大。

可再怎麼苦惱也隻能一步步地來。

到了鋪子裡程念姝便很快就忙了起來。

時間在忙碌中過去得很快，不多時天色便亮了起來。

……

朝陽升起，寂靜的街道很快就熱鬧起來了，紅廟兒街上的店家們也早早地開了店門。

熱騰騰的包子、饅頭、燒餅、面條馄饨……整條街很快就彌漫起各種各樣的香氣。

食客們照舊去自己慣吃的那家店裡買早點。可是經過糕點鋪子的時候目光很快又被吸引了過去。

……鹹宜坊紅廟兒街新開了一家鋪子，李家羊肉包邊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

粉色的幌子，門口的牆角一邊擺着一盆半人高的粉海棠。

一籠又一籠的粉色糕點擺上了幹幹淨淨的櫃面。就連屋裡頭的短簾都是粉色的，衆人的目光一時都轉移不開了。

春色仿佛偷偷溜進了這家店裡。

可這些都不是要緊的，最關鍵的是做糕點的小娘子也太美了，這般的仙露明珠倒反而襯得這些粉色落了俗套，衆人不免都看癡了。

鹹宜坊紅廟兒街第七家鋪子新來了一個小娘子，不——新開了一家鋪子，衆人忙奔走相告起來。

……

裴延上朝前同姜傲凝過來了一趟，馬車隻在路口停留了一會他們就見識到了程念姝的鋪子裡的忙碌。

裴延看着程念姝不慌不忙地包着紙包，笑着吩咐小厮去買十份讓他帶走。

“也叫同僚嘗嘗。”

姜傲凝跟着點點頭，“這個主意好，嘗得好的話也給姝兒多帶來些客人。”

裴延失笑地搖頭，須臾，他說道，“我看姝兒做得倒是不錯。”

這樣她也可放下些心了。

那是自然，姜傲凝驕傲地看向裴延，“你可别小瞧賣糕點，要賣好可不容易！”

叫他那個女兒來試試看喽，怕是連姝兒的半分本事都沒有。

裴延不用猜都知道她又在同他比較了，簡直是将姝兒當成了女兒在養，想起女兒，裴延的心中一痛，他笑着摟住她：“換做别人短短的時間内要做成這樣怕是不行。”

姜傲凝滿意地放下了簾子。

鎮北侯府，府裡的人都知道表小姐今日開店，裴老夫人自然吩咐了下人去買點心給程念姝捧場。

而裴西棠則是帶了一群人準備去捧場了。裴瑞他們也各自派了小厮去買點心。

阖府裡唯獨裴妍汐一個人在屋子裡生氣，平日裡愛用的早點也看不順眼了。

她“啪”地一聲撂下筷子，流煙忙上前小心地問她怎麼了。

怎麼了？

“我就不懂了，不就是賣點心？”

“對啊……”流煙有些懵地點了點頭。

裴妍汐皺着眉，她怎麼就不舒服了？

明明就是出去吃苦了！明明也不在她面前晃蕩了！

“一個女兒家出去賣點心！可笑母親竟然還同意了，我就不懂了！”裴妍汐看向流煙，問道，“你說，這是為什麼？”

明明母親可以給她挑個好人家嫁了，平日裡待她的好也不像是假的。

她可不信母親屆時不會貼些嫁妝送她出嫁。

不等流煙開口裴妍汐又喃喃自語道，“也不怕丢人，也不怕苦。”

她的聲音陡然揚高了，“哪有人專挑苦吃的！？”

可是程念姝明明是出去吃苦了她怎麼這麼不舒服呢？

裴妍汐又看向流煙，“你說，她是不是癡想妄想沒成，病了？”

流煙哪裡敢置喙這些，她隻讷讷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程念姝知不知道自己那個樣子多……裴妍汐翻了個白眼，招蜂引蝶的模樣，店能好好地開下去嗎？

她倒是要瞧瞧，可别到時候被别人騷擾了跑回來找她們。

“去，買一份，不，半份點心回來！”

說起這個裴妍汐更生氣了，這麼多年她就沒吃過！昨天各處都送了，也不給她送一份！

素日裡多愛裝啊，現下不裝了他們也看不到！

流煙聞言又讷讷地擡起了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