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随仍舊趴着,但是沒再埋着頭,她把腦袋搭在手臂上,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簡随:“我沒問題,可以借給你。”
她又對轉過頭對林霁說:“我沒什麼事,就是肚子不舒服。”
簡随皮膚本來就光潔白皙,這會兒臉色更是白的有點吓人,冷白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映出一張白瑩瑩的小臉,額角隐約可見薄而細膩的肌膚下細細的青筋。
林霁緊張的直接忘了中午的事,她伸出手搭在簡随的額前測試溫度,然後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好像沒發燒,除了肚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一旁的方瓊突然變得十分機靈:“學委你親戚是不是來了?”
林霁有點懵,她往窗外看:“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到?”
“……”
“噗……哈哈哈……”
誰知道方瓊聽了她這話,突然沒良心地捧着肚子大笑起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十分艱難的吐出一句:“……哈哈……林姐……你……你怎麼這麼可愛呀……”
一旁的簡随聽見她的回答也忍俊不禁,但是她沒有方瓊那麼誇張,隻是笑得不斷地抖動着肩膀,露出了左側一個尖尖的虎牙。
林霁就是再遲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此親戚非彼親戚,她面子上十分挂不住,但是她又幹不成當衆大聲呵斥人,讓方瓊閉嘴這種傻逼行為。
于是林大小姐面上越發的冷了,她對簡随擺手,示意她讓自己出去。
一米寬的位置,簡随即便是趴在桌上,腰背弓起,也沒占據多少空間,林霁很輕松的就能走出去。
挨着簡随的後背挪過去的時候,林霁突然沒來由的想——前幾天怎麼沒發現,簡随這麼瘦?
那截細瘦的腰肢,她好像一隻手就能環抱過來。
教室外陰雲密布,天色黯淡,陰沉沉的,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教室裡冷白的燈光猶如一把無形的利劍,能刺穿簡随身上那層薄薄的的校服,暴露出原本消瘦的身形。
林霁看着心裡突然一軟,她撈起自己桌面上的白色保溫杯,又朝簡随伸手:“把你的杯子給我。”
簡随很聽話的從自己桌肚裡摸出了水杯,林霁看着總覺得她這樣有點軟,比起平時總是溫溫柔柔的樣子,現在反而多了一絲脆弱的美感。
但是林霁一想到她今天中午帶着自己去吃泡面的事,就沒忍住脾氣,開口刺她:“你自己什麼情況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作死嗎這是?”
林霁的臉色冷凝,語氣裡仿佛夾帶着教室外的絲絲寒氣。
一旁的方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但是她及時自省:“林姐,您老别生氣,我錯了,我再也不敢笑了。”
林霁哼哼一聲:“我生什麼氣!”就走出了教室。
簡随盯着她的背影,腦子裡不合時宜的冒出了很久以前的那些記憶。
因為林霁剛才的态度,她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林霁的時候。
簡随快要上小學一年級的那個暑假,簡青明正帶着準高三,擔任重點班的班主任,格外的忙。
因為是重點高中,二中的老師們平常任務很重,一周十幾節課不用說,平時還要備課,自己出題。
高三的老師們任務更加多,光是每周的周考批卷子就夠麻煩,尤其是班主任,幾乎是随着自己班上學生的作息,高三期間學生們壓力大,不論是成績也好,心理壓力也罷,都不容忽視。
簡青明那會兒騰不出時間來照顧簡随,就把她送到了二中外面的一個托兒所。
說是托兒所,其實挺不正規的,整個托兒所就是一對夫妻合開的,十多個孩子全是夫妻兩個人在照料。
他們把自己家的一樓改造成了活動場地,把院前的空地用護欄圍起來,就成了一座小型的托兒所。
簡青明每天早上都會抽出一點時間送簡随去托兒所,然後再急匆匆的趕赴學校。
那個上午,簡青明急急忙忙地把她送到了托兒所門口。
“歲歲,爸爸今天要監考三門考試,下午可能來不及接你,要不你下午等媽媽來接你,要是——”簡青明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頓了頓,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妻子到底會不會來接女兒,“歲歲能自己一個人走回去嗎?”
簡随沒說話,靜靜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良久才點了點頭:“能。”
穿過那道鐵門,走進其中,她看到了林霁。
小女孩的皮膚瓷白,微卷的劉海下是一雙碧波般清澈明亮的雙眼,她穿着件淡藍色格子的娃娃衫,配着下身的牛仔背帶褲,看着特别的酷,她正仰着頭跟人說話。
“我自己知道怎麼回去,不用你來接。”
老人笑着說:“我知道我們林霁特别的聰明,但是外公不放心你,小孩子一個人是不能在街上亂走的。”
老人想伸手揉一揉她的頭發,被她偏頭躲開了。
林霁癟着嘴:“那你跟外婆為什麼要把我送到這裡來?我又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家。”
老人繼續哄她:“為了讓我們林霁多交一點朋友啊,你看你悶在家裡多無聊,又沒有人陪你玩,陪你聊天。”
簡随看了林霁好幾眼,她攥緊了自己的小書包帶子,又回頭去看簡青明,男人一見她進了門,就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簡随最終還是默默的繞開了他們。
她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跟過道,走進了活動室裡,然後按照以往的習慣,坐在角落的小闆凳上,默默的拉開了書包,翻開自己的故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