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并沒有想為旁人撐腰,隻是人活一世,總是有可為有可為不為。”蘇清沅默默說出自己内心所想,是打是殺她都認了,沖動所有懲罰,就讓她一人承擔。
“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陸尋氣笑,他不明白這樣一個如蝼蟻般低下的平民哪裡來的勇氣說這些話。
“王爺說的就是可為!”蘇清沅隻覺這十幾年挺直的腰背在皇權面前一底再低。
“你心裡不是這麼想!”陸尋想自己是無聊到發瘋,竟然和這樣一個無名小卒說這麼多。
“不,王爺所說便是小人心中所想。”蘇清沅一霎那失去所有的力氣,她認命般自嘲說道,一開始隻是為了保命如今也是為了不被殺頭,陸尋日後再說什麼,她都點頭附和就是。
“無趣!”
原以為有一人不一樣,沒想到仍舊和那些奉迎的奴才一樣。
“請王爺責罰!”蘇清沅有一瞬隻想求死,陸尋根本就是腦子有病。
“你也是無心,下去吧!”陸尋有時候也覺得奇怪,自己對着那樣一張臉發不了脾氣,蘇清望應該是他遇見的身份最低微的人,和他置氣就是降低自己身份。
陸尋就像六月天,說翻臉就翻臉,剛剛心裡支撐自己的那口氣消散,她額側突突做疼。
“罷了,你去取酒來。”今日天色良好,陸尋看着她想起了故人,心口隐隐作疼,之前壓下這股悶疼便是飲酒。
“王爺的傷不适飲酒。”蘇清沅忙開口勸誡。
“若是一人隻能活三年,你說是隐忍克制,還是随心所欲?”
蘇清沅一時聽不明白陸尋的意思。
“燕宜春沒有和你說?”陸尋笑着搖搖頭:“他沒和你說本王這腿傷其實是劇毒所緻,也不過再苟延殘喘三年而已。”
“怎麼會?”蘇清沅不敢相信自己所聽:“禦醫院大人們醫術高明,定能治好王爺!”
“神醫也難解的毒,罷了,快去拿酒。”陸尋不想和他多說,催促他道。
若真的像陸尋所說,他不過幾載能活,想喝酒便喝酒。
很快,她借口陸尋香料須得上好佳酒浸泡,從王總管那裡抱來了兩壇佳酒。
本就不抱希望的陸尋,看着她真抱了兩壇酒進來,托腮驚疑道:“你倒是好本事,讓王德順給你破例!”
“還是托了王爺的威名,小人不過打着為王爺制香的幌子,王總管一聽是為王爺所用二話不說,便開了庫房挑了最上好的酒。”蘇清沅抱着這兩壇酒一路走來,雙手酸疼,不等陸尋再說,直接放在了陸尋面前的八仙桌上,再從懷裡掏出了一隻燒雞。
“你倒是醒目,還知道順個下酒菜。”陸尋已經好久碰到酒,那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恍若隔世。
“小的正好看見廚房裡有這燒雞,便厚着臉皮讨了來,王爺委屈對付一口。”
“這便是最上等的下酒菜了,想當初,幾個胡豆便能幹一壇酒。”陸尋揭開酒壇的封泥,酒香順着鼻口鑽進去五髒六腑。
“好酒!”陸尋情不自禁誇一句,也不用碗,抓起酒壇昂起頭就是一大口。
看得蘇清沅眼珠子要掉出來,她忙扶住酒壇:“王爺,慢點,你不能喝太多!”
“好久沒這麼舒坦!”陸尋放下酒壇,胸襟前被酒打濕,他也沒理會,用袖口擦了擦嘴,意猶未盡。
這一幕看在蘇清沅眼裡,有些于心不忍,高高在上的王爺,連口酒都喝不得。
他眼裡沒有因為中毒即将不久人世的不甘,這股豪氣也感染了她,她學着陸尋揭開封泥,昂頭灌下一大口,沒想到這樣香的酒卻這樣辛辣,酒滑落腹中,如同燃着烈火燒燙她的心肝,忍不住的咳嗽起來。
蘇清沅咳得臉紅耳赤,陸尋嫌棄般将輪椅挪開一些:“你之前沒有喝過酒?你還是男人嗎!”
“咳咳…”蘇清沅好不容易止住喉嚨癢意,她看着父親兄長喝酒,那神情都是快活自得,原以為這酒是母親不讓她觸碰的美味,哪裡知道是烈火般的辛辣。
“小人太久不曾喝,這酒太烈了!”
陸尋聽罷,高舉酒壇又灌下一大口:“瞧你這細皮嫩肉,做男人倒是可惜!”陸尋抹了抹嘴角酒漬。
“爹娘生的,小人也不想。”蘇清沅忍不住腹诽,她做男人可惜難不成還去做公公。
“那道也是。”陸尋想起他那個高壯的妹妹,這蘇家父母也不知怎麼生出這樣一對兄妹。
蘇清沅根本沒喝過酒,這會酒勁慢慢上來,看着眼前的陸尋長了兩個腦袋,她搖晃着腦袋,想把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搖走。
搖了幾下,頭更暈,不單陸尋有兩個頭,還有了兩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