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近前的青石橋新開了個茶社,文雅的很,名曰“觀硯。”三樓的雅間透窗可以看見宮城的紅牆瓦黛,冬日或可見白雪覆梅枝。
周清予伸手跟沈睿知打招呼,硬朗的臉龐挂着若有似無得笑,負責接待的小姑娘怔了一下,低下了頭。
“這地兒符合沈處今時今日的身份。”周清予開口調侃。
六年前,兩人都是剛步入仕途的雛兒,曾笑言,一起為民請命。如今時過境遷,周清予從了商,成了周氏的掌舵人,沈睿知已是招商局的處長。
“我選的啊,還成嗎?”大堂後繞出一個素雅的影子,就連身上的真絲連衣裙都是奶灰色,“睿知說現在周總忙啊,見上一面難着呢。”
周清予擡手拍了一下喬毅的肩,笑道:“大美人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我都沒帶什麼禮物,這事兒你辦的不地道啊。”
林曉是沈睿知的白月光,青梅竹馬,在法國留學,學設計,一呆就是十年。沈睿知就守身如玉,一直等。
“得了,你又不是長輩帶什麼禮物,少占我便宜。”
三人聊着往樓上去,木質的樓梯三人很難并行,兩人在前,周清予落在了後面。
目光不受控制的往窗邊的雅座望去,正對上喬毅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安靜,冷淡,比周圍素雅的環境更出塵。周清予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剛認識那會,周清予在“春色撩人”也這麼跟他對視過。也是一人坐着,一人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回望。
那時,宋時運新泡了一個小明星,據說長得明豔照人,勢必要帶出來炫耀一番。局兒就組在了‘春色撩人’。
“春色撩人”單看名字就知道是個“便宜”夜店。對這種地方,周清予有點反感,一開始不想去。但後來又慶幸自己勉為其難去了。
一推門,滿眼燈紅酒綠,善男信女,群魔亂舞。
周清予穿一件黑色polo衫,白色短褲,裸在外面的小腿筆直修長,不知在跟沈睿知聊着什麼,嘴角勾起壞笑。繞過舞池,二人踏上樓梯去往樓上的包間。居高臨下的一瞥,周清予眼神裡突然摻進了一些語焉不詳的情緒。
卡座裡,喬毅随意的坐着,指腹摩挲着杯沿,正認真的聽着另一人在講話。
周遭烏煙瘴氣,響聲震天,人人紙醉金迷。他卻如此安靜,安穩,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周清予頓了下腳步。
這時,喬毅毫無征兆的擡起了頭,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陡然相撞,一觸即分,接着,目光被若無其事的收回。
進入‘春色撩人’後就直奔樓梯,發現喬毅純屬無意。但周清予肯定,喬毅絕不是無意的擡頭跟自己對視。那是不是說,周清予剛進來喬毅就已經看見他了。
後來,周清予多次追問也沒得到想到的答案。
後面突然沒了聲音,林曉回頭一看,周清予正在出神。二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都看到了雅座裡的人。
“欸,喬毅也回國了?”林曉疑問的看向沈睿知,但确是在向周清予發問,“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啊,好久不見了。”
林曉假期回國時,見過喬毅。他們一起吃過飯,那時,兩人感情正濃,周清予幾乎形影不離的帶着人。
“算了。”周清予沉沉的回了一句,便沒再提。後來話題的重點轉移到了林曉即将與沈睿知訂婚的事上。
宋時運姗姗來遲,進門就給林曉賠罪道歉,讓人換了春采的岩茶,還執意要埋單。
年輕時,他們一群膏粱子弟混在一起,沒事就調侃宋時運的腎是外挂的,吃流水席一樣。藝術學院,電影學院稍有姿色的男女都讓他睡了個遍。今天也不例外,又換了一個小明星,且雌雄莫辨。
現在宋時運搞了一家電影公司,再也不用自己親自去選妃,往他床上爬的人多的他自己都頭疼。
“樓下見到一熟人。”宋時運嘬了一口懷裡人,揚揚下巴示意他/她出去。
周清予捏着手裡的茶杯把玩,看似漫不盡心,臉色卻冷了下來。
“我們上來的時候看到了。”
“我去個洗手間。”周清予出了門。他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不受控的情緒,更不想讓别人看見他還是那麼在乎那個人,哪怕聽到一句關于喬毅的話他都難受。
“别在清予~面前提他了,”沈睿知歎氣,“他心裡夠難受了,咱們就别往那傷口上撒鹽了。”
誰的新歡不是别人的舊愛?愛誰不是愛?
以周清予的身份地位,包養他,那是他祖墳上冒了青煙,真不知道他高傲個什麼勁?清高個什麼勁?自己不清白也就算了,還自私的說走就走。就内勁勁兒的樣,我早煩的一腳踹了,到底哪一點讓周清予念念不忘?
“怎麼不清白了?以後這事别提了。傷人傷己。”林曉白了一眼宋時運,“再說了,就你,見天的流水席,清白二字從你嘴裡說出來都不清白了。”
宋時運讪讪的龇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