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嘛,架勢得足。
莫一成來了,彭遠來了,蘇南還帶了一個公司的人,于是,五個人,一頓操作猛如虎,搬了兩個行李箱,五個紙箱。若不是還有五六個砂鍋,兩輛車的後備箱都塞不滿。
喬毅想過,也許周清予會找個瀾灣附近的房子。那裡每條街道都有兩個人的回憶,且都是甜的。
街道翻新了,路也寬了。但兩側很多老店鋪還保留着,“李家炸醬面”,這家店有年頭了,以前怎麼吃都吃不膩,隔幾天就想。“陶塑房”,狗頭情侶杯就是從這做的,店還開着,其中一個杯子吵架的時候已經摔了,剩下的那個後來喬毅也沒帶走......
随着車子的颠簸,記憶越來越清晰,久違感越來越強烈。直到東西被搬到了瀾灣六号樓樓下。
喬毅的心髒不受控制的加速,血壓飙升,眩暈感又來了,他用力掐着自己的眉心,臉頰泛着不易察覺的绯紅。
據蘇南觀察,莫一成很開朗,總是笑。但此時他卻垂着眸子上前輕輕拍了拍喬毅的後背。女人的感覺總是莫名其妙,雖然蘇南是不是女的有待商究,但那天診所的那幕又浮現在了她眼前。
“看什麼?601,快搬。”蘇南側着頭,眼神犀利,“小朋友,有力氣不能光用在嘴上。”
“姐,那天,是個誤會......”
有點可憐,但蘇南想笑。“誰是你姐,亂叫什麼啊?”
彭遠覺得,這女人就像他高中的班主任。
瀾灣,6号樓,601。喬毅跟周清予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推門的那刻,還是心悸。眼眶的酸楚感,屋内一切如舊的布置和陳設,仿佛都在無聲的訴說着已經過去了六年。
屋内打掃的一塵不染,陽台上有綠植,裝飾闆上有香薰,鞋櫃上有消毒酒精,拖鞋都是嶄新的,一看就是精心布置過的。
莫一成下午有預約,打好招呼就撤了。彭遠被打發出去買水。
喬毅手指摩挲着餐櫃上孤零零的狗頭杯,冬日的暖陽打在他的側臉,恍若櫃台裡燈光下的白玉。
空氣的顆粒在光亮裡無所遁形,讓人覺得不潔。就像某些關系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謝謝。”喬毅突然開口。
蘇南沒說話,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推了過去。
文件袋上有些陳漬,打開以後,裡面是一本房産證,一份購房合同,還有發票以及零零散散的文件。合同最後一頁很刺眼,因為日期是七年前的某一天。
那時喬毅剛研二,日期是兩人同居前不久。
景城大學附近除了十家合住的四合院就是黑燈瞎火筒子樓,周清予腳還沒邁進去人就吐了。後來把找房的範圍擴大到了二環,這才找到了半舊不新的瀾灣。
喬毅課程緊張,不是早八就是晚八,還要做實驗,寫論文,抽空還要去賺錢,再遠就不方便了。矬子裡拔将軍,也是不情不願的選擇。
剛搬進去的時候喬毅也納悶過,誰家租個房子還要搞裝修,餐具進口的,家具紅木的,但當時他太多事了,沒有多問,現在細想,周家的二少爺怎麼可能住租來的房。
再翻開房産證,所有人的名字是--喬毅。
“我剛回國的時候過戶的?”陳述句的語氣說出了疑問句,那雙握手術刀像機器人的手有點抖。
蘇南點了點頭。
“你出國的第三年,他去英國看過你。”她看着那個紅本本笑了一下,像是在講一個動聽的故事,“你蹲在倫大廣場的噴泉邊喂鴿子,像個遊客。”
“英國人沒有早起的習慣,你到是習慣良好。每天早上第一個光顧街邊的熱狗店。”
“不管哪國的人都是入鄉随俗喝咖啡,英式紅茶。就你,有喝水的杯子也就算了,有時還會提個保溫杯。”
“......”
兩滴溫熱的液體劃過手背,蒼白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插進頭發,聲音滞澀,“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
分手前,兩人吵的不可開交,到了真正分開時,卻平靜的像吃飯喝水一樣。一個送祝福,一個拉着箱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難道真是周清予腦子抽抽了才會出現在仁暄?
彭遠屁颠屁颠的回來,給了喬毅一瓶水,給了蘇南一罐涼茶。
“嗯?”
“降火。”彭遠笑的很假,指指她手裡的涼茶,“女生,火大容易内分泌失調,喝這個正好。”
嘴巴永遠比腦子快,話一出口,彭遠就覺得得留遺言了。
蘇南沒讓他失望,以她的身高,一巴掌拍上彭遠的後腦勺,簡直不要太得勁。“你自刎謝罪吧。”
彭遠是被蘇南拎走的。
“陶塑房”生意不是很好,至少喬毅進去的時候沒有生意。時隔多年,狗頭杯的造型早已過時,喬毅選了别的款,重新做了兩個,杯身燒上了可愛的卡通狗頭。
明天或者後天,周清予回來時就能看到了。
一天三台二尖瓣膜的手術,喬毅覺得自己長高了,因為腰直的彎不下。
飯香萦繞在鼻端,不知誰家正在做飯。
開門才知道,這飯香出自自己家。周清予在廚房叮叮當當的忙活。台面還不到他的腰部,切菜的時候脊背都是挺拔的,畫面看起來有點滑稽。
周清予做的飯談不上香,但能吃。這都是在國外那些年西餐種類貧瘠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