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大學附近，準确地說，她曾經住過的老社區。确實很老，設施翻新的速度不夠快，本質上因為居住人口大多上了年紀。缺少年輕人的地方就是被資本不屑的地方。沒有金錢注入，沒有流動，沒有活力，就變得這樣死氣沉沉。她說到了晚上就會變樣，夜市很熱鬧。但這又怎樣，陰沉整個白天，就盼着晚上吃兩串高鹽高熱量的炸串嗎？

不談吃的，我擔心她睡覺又不安分了。其實我之前想過，買兩盒維生素補劑，把瓶子騰空，再把褪黑素片劑或者膠囊塞進去。為什麼被拆封過？就算她這麼問我，到時候再找個什麼理由給她搪塞過去就行。她耳根軟，對熟人更是這樣。而且……我對她的法語水平有自信，她暫時看不懂那麼專門的藥劑說明書。

但是最後還是沒這麼做。

她既是粗枝大葉，又是敏銳得可怕的。一想到她可能有所警惕，然後試探我，試圖挖掘出什麼，我就汗毛倒豎。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會和我說明沼崎的事，但這必須在我們見面之後，而且也不是見面當天，或者那一周内就會有的對話。該死的，我太了解她了。而且她也該死地了解我。我護短、沖動、會揍人，相當不好控制，她絕對提防着，把我當炮仗似的生怕不留神就給我點着了。但，問題是，我已經被點着了，燒得滾燙，燙好幾天。

叮——

初始鈴聲，普普通通。所以我接聽得慢，首先保證我不會莫名其妙對着聽筒一陣亂吼。我站在老社區逼仄的巷子裡，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房産中介。我看一眼來電顯示，決定速戰速決。但也沒和他聊太久，實地走了一趟，我就下單了，速度快得讓他忘記保持營業笑容。

怎麼，我不付全款，難道還要按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