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性世界裡想添加個實物需要很麻煩的琢磨概念原型,想畫些三維幻影卻是輕而易舉。
“尊上是在設計銀鑰匙麼?”塔維爾抱着自己的本體大書,從教皇那扇窗探頭張望,“尊上你現在的靈性能量是不夠讓這麼大的銀鑰匙成型的,隻能做成一次性投影。”
“要怎麼做?”
“唔……需要先在現實世界裡做一個基本結構一緻的小模型,材料必須是用同類舊物,有‘曆史記憶’的材料。比如模型的帆必須是用舊破損的帆布裁剪出來,這樣的。”
這簡單,艾麗卡帶安珀熟悉環境的時候,就指給安珀看過船尾的雜物房。破舊帆布、斷掉的纜繩和翻修船體拆下來的糟木闆都在那裡堆着,日常工具也都挂在那邊的牆上。
安珀将意識放回身體裡,一面出門往船尾走,一面在心裡問:
——塔維爾,你知道靈性能量怎麼增加麼?
“靈性能量每時每刻都會被用掉和回複,尊上問的是上限的增加麼?學習和擴展新的知識,制造——或者搶到——能夠提升靈性能量的鑰匙,打架吃掉别人的的靈性能量,收信徒以擴張意志影響力……”塔維爾在教皇那扇窗的畫面裡掰着手指數,顯得活像個動畫角色,“尊上喜歡哪個途徑?”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架的。什麼樣的鑰匙能提升靈性能量?
“可是尊上,”塔維爾委屈地對手指,“提升靈性能量的鑰匙,大多數都是金鑰匙,需要以現實中某種大規模變革作為主題去凝聚,不打架怎麼從混亂中制造秩序,達成最後的凝聚呢?”
——塔維爾你知道自己怎麼被做出來的麼?
“當然知道呀,挑選九十九個人,引導他們為真理而死,剝皮造紙,對應抄錄每人所尋求的答案或者真相,在冬至日的子夜去地下墳墓裡裝訂——”塔維爾以十分輕松愉快地聲音說,“雖然之後按預定流程我會成為一本詛咒之書,可是我的創造者被人追殺,他隻來得及做這麼多,然後自家住的地下大墳墓被掀了,冬至第三天的第一縷晨光,和他仇家的匕首一起落在我身上,我就覺醒了。我當時特别機靈,瞅機會撕開虛空就跑。”
這種作孽被反殺的劇情聽起來可真是大快人心。
——虛空?你在虛空中不是會引發虛空風暴麼?
“本來不會的,但這個眼睛,”塔維爾舉起自己本體大書,“是那時候虛空裡也有半神和從神在打架,不知道誰的眼睛被打飛了,剛好嵌在我覺醒的時候被削的口子裡,成了我的眼睛。後來隻要我在虛空裡睜眼,就會引發風暴,我隻能一直睡一直睡。畢竟,我的本體是皮做的,成為金鑰匙也頂不住虛空風暴。”
安珀經過二層甲闆的時候,發現這會兒隻有幾個值班的船員在檢查纜繩。船尾方向連燈都沒有,全靠靈視看路——她覺得靈視才是非常好用的異能,别說微光,無光都不礙事。
雜物房的門隻是個擺設,根本關不上。安珀順手從牆上挂着的工具裡拿了把剪刀,走到最裡面堆着破帆布的地方。那些破帆布其實已經被裁剪過,大塊完整的地方被回收去修補别的帆了,以至于安珀拉開布頭時,發現可利用的面積也不多。
“剪這兒。”塔維爾貼心地在她靈視中用銀色的光線投影了船帆輪廓,挑的是個有點糟爛的舊補丁的位置。
安珀從善如流照着剪了兩片船帆,又從淪落為劈柴的舊船闆裡挑了半片糟木片。風吹日曬海水泡之後,無論是帆布還是木片都沒什麼堅韌度,下刀格外輕松。
塔維爾認真打下手,将基本結構拆分了,在靈視中投影到材料上,讓安珀隻需要沿線切割。
雜物房的門“咯吱”作響着又被推開了,傑弗森船長舉着一隻斷了腿的椅子大步走進來。
“唷,小姑娘,”他看見安珀,招呼道,“把手鋸遞給我。”
安珀站起來伸手夠了夠旁邊牆上的手鋸,再踮起腳尖夠了夠——還差幾厘米。
她側頭和剛抽了根木條出來的傑弗森船長對視了一眼,然後在靜悄悄的尴尬中,塔維爾從靈性世界探出一根銀線,卷起手鋸,塞到安珀手裡。
傑弗森船長“哧”地笑了半聲,硬憋回去,一本正經接過了手鋸,大步走開去比劃自己的椅子腿。
過了一會兒,他清了清嗓子,說:“水搖籃還有用,千光織實在沒人用得了,送給你了。針類的銀鑰匙在塔蘭托很常見,你就放心拿着。”
安珀知道他誤會了那根銀線,但她不能暴露了塔維爾,所以隻不好意思地小聲說:
“不行啊,銀鑰匙很貴的。”
“哧——小姑娘,你知道千光織怎麼來的麼?繡娘老了繡不動了,就會去匠造之主的教會,将自己刺繡的本事賣出去,賺一筆錢養老。有人買,就轉錄給人,沒人買,弗爾勘們有辦法将它凝聚成銀鑰匙。所以針類的銀鑰匙又多又便宜,在都靈帝國是海軍配給品,我送給你了,回頭報個遺失,還會再發一根更聽話,肯縫帆布的下來,”傑弗森船長擠擠眼睛,“拿着吧,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