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上膠拼好船身和桅杆,自顧自從桌面工具盒裡找了根帆布針,穿根線開始處理帆。幸好模型對精度要求并不高,帆布的毛邊可以置之不理。
随着模型最後逐漸成型,安珀又聽到了虛空中的嘈雜噪音。最後一根細繩固定到位的那一刻,她周圍正常視野再度消退,顯露出黑色的虛空——但這次,有來自塔羅牌大廳的一束光芒籠罩着她,消弱了虛空對她的影響。
安珀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應該做什麼,她伸手将模型探入虛空中。在塔羅牌大廳裡的帆船影像跨越虛空,重合在模型上的那一刻,安珀像對待論文答辯一樣認認真真開始講解伯努利原理的應用——從風帆到船身下水翼,所有的結構和工作原理。
虛空中的噪音這次沒能幹擾她,在她講解完,并仔細分辨了虛空中一些問題加以回答之後,周圍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這次凝聚銀鑰匙隻讓安珀覺得既困且累,倒是沒有再頭痛欲裂了。
手中的模型船已經變成了銀藍色,細節更加精緻。回饋在安珀腦海中的内容,卻十分簡單。
——銀鑰匙臨時投影·弦月蹑空,依附縱帆為主的帆船使用,初次使用後以銀藍色雛鳥外形單獨存在,多次使用後可升階為獨立銀鑰匙。
——本體為銀鑰匙·弦月淩虛,尚未成型。完成時支持同時存在三個臨時投影。
塔羅牌大廳中,五角星八那扇窗有了微小的變動:一張帆船圖紙在玻璃彩窗畫面中的工作台上展開,老工匠扶着台面,拿起單片眼鏡仔細端詳。
——我的銀鑰匙·真知之鏡!我還得琢磨一下怎麼升級它再凝聚一次呢!
當然現在并不是時候,安珀知道自己這個狀态得趕緊回去睡覺。
然而安珀從仆人房側門溜回去的時候,頭等艙客廳裡還亮着油燈。她用靈視透視了一眼——洛山達公爵夫人并沒有在客廳裡,而是坐在卧室床邊,捧着一個銀色的東西小聲說話。
雖然隔着兩堵牆壁,根本聽不見公爵夫人在說什麼,但是靈視狀态下圍繞着公爵夫人的靈光微微閃爍着光澤,安珀能直接憑感覺解讀到内容。
“……不要擔心我,親愛的,妮迪亞出發前就将鑰匙放在我的靈魂裡了……是的,薔薇書簡不認主,但關鍵時刻也會帶我隐匿,”公爵夫人極小聲地說,“不,我不信任匠造之主教會,答應我,”她焦慮地加快了語速,“别冒險,孩子不能沒有你……”
——咳,家家都有點糟心事。
安珀和衣躺下,默默歎了口氣,覺得幸好自己沒急着答應公爵夫人投靠洛山達家族。
海船上的生活作息,是完全跟着日出日落走的。安珀感覺這個世界的一天要比自己原來世界長一點,但沒有證據——因為原身的記憶碎片裡,平時大家看時間都是從懷裡掏出個便攜日晷,或者等着聽各大教會的鐘聲。
以及,一隻做工精美的日晷是貴族們社交時必備的裝飾物。
之前的莫裡斯伯爵府倒是有裝飾精美的擺鐘,但安珀實在沒什麼印象,也不知道上面将一天分成幾個小時。
她睡夠了的時候,公爵夫人還沒醒。天色已經亮了,深深淺淺玫瑰色的雲聚集在海天一線的方向,從窗口望去格外引人注目。
安珀打着呵欠,去了一趟下層甲闆的公用盥洗室——從這邊蹲坑的洞裡直接看得到海面,倒是種簡單省事的設計。
等她走回中層甲闆時,聽到桅杆頂端瞭望台上的水手大聲嚷嚷:
“有船靠近!”
船?
安珀四面眺望,沒發現什麼船,才想起來水手站在大幾十米高的瞭望台看的,如果這世界大地曲率與她原來世界差不多的話,對方船隻搞不好還在20-30公裡外呢。
她回到頭等艙,幫剛醒的公爵夫人對付常禮服的大小系帶和扣子。
公爵夫人有點小情緒地抱怨着:
“……都是那些海盜,我也隻剩這幾件衣服了。”
“靠岸的時候可以讓管家帶新禮服來迎接呀。”安珀語氣輕柔地安撫一句——實則心裡吐槽:塔蘭托這種偏南靠海的城市,穿正經貴族出門的大禮服你怕不是想中暑哦?
公爵夫人有些心動,想了想卻又搖頭。
“我還是悄悄的回去吧……”
“——海盜!是海盜!”
“快升帆!全滿!”
甲闆上突然傳來呼喊聲。公爵夫人手裡的貝殼小梳子“啪哒”一聲落在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