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府西牆外的玫瑰鹽街,是賣外地高檔雜貨的商販聚集地——傳說最早發家那位主打産品是霧海出産的粉紅色鹽粒,這條街就被冠上了玫瑰鹽街的名字。
從公爵府的側門往前走一小段距離,就能拐到另一條叫做貝殼大道,直通市政廳所在地的寬闊街道。這條貝殼大道一路經過了祈禱街、新月街和茜草街,兩旁是大小不一然而風格類似的房子,下半截清一色條石打底,上半截清一色紅磚、木窗、尖頂、飛檐上挂着各種招牌或自家名号,門廊兩邊必然種着花或香草,甚至有些人門前是矮小的果樹。
安珀一面走,一面用指尖在口袋裡數硬币——她将公爵夫人送到側門就告辭了,公爵夫人也沒有再挽留,而是看她沒有行李,就讓側門值班的管事給她拿了兩套衣服,又在門房抽屜裡抓了一大把硬币塞進她口袋。
金銀銅都有,甚至還有幾個小角子兒——銅币并不是最小面值,在塔蘭托,一個銅币換13個角子兒,一個銀币換21個銅币,一個金币換20個銀币。
安珀隻需要展開靈視,圍觀一下街邊商販,就能發現這個兌換比例是欺負窮人,因為銀行隻認一個銅币換10角子兒,一個銀币換20銅币,且普通人去隻能往下兌換,不往上兌換。
——能住正街上的應該也沒有窮人。
安珀這樣想着,沿着沒有貝殼的貝殼大道走到了市政廳前門。她很遠就用靈視看到了這裡排了好幾列長隊,都是外來務工等候登記身份,領居住證的。
然而直到她更靠近一些,靈視才感知到市政廳裡高挂着一個大警示牌:此地禁止靈視!
牌子底下還坐着兩個穿長袍的教會理事,藍底繡銀色閃電的是雷霆之主的哈達德,灰底繡金色尺規的是匠造之主的弗坎。
安珀縮了縮腦袋,沒敢繼續觀察下去。她不認識匠造之主的符号,但認識雷霆之主的,所以琢磨琢磨也反應過來了另一個的身份。
她一手拎着衣服卷兒,一手艱難地把口袋裡的角子兒全摸了出來,一共4個,剛夠在市政廳門口買張報紙,然後拿着報紙排上了識字的那隊,一面看一面跟着隊伍移動。然而還沒看完一頁,就有個人高馬大的陰影落在她面前。
“小姑娘,頭條是什麼?”
“金鑰匙庇護能力疑似減弱,哈耶克公爵拟再議塔蘭托商稅改革——”安珀讀了一遍标題,然後擡頭,“需要我解釋……麼……”
她原地愣住,面前是那個她不認識的灰袍的教會理事。對方撓着大餅臉下巴的胡茬,饒有興味地說:“看你的靈光應該是超凡了吧,為什麼跑來排隊?難道還不清楚自己已經超凡了?”
安珀順着他指點的方向看過去,那兒有張告示紙條:“超凡者入内登記”。
字迹纖細潦草,還就在那個“此地禁止靈視”的大警示牌底下。
——不用靈視誰注意得到這種細節啊?!
安珀挂着一臉“怎麼這樣”的莫名委屈表情,被他順手從隊伍中薅了出去。另一個教會理事也溜達着過來,看到安珀這表情,就拿核桃木色卷發下面挂着十分明顯黑眼圈的眼睛瞪同事:
“咋回事兒你,拐孩子?”
“小姑娘超凡了。”大餅臉的弗爾勘撓了撓頭。
“穩定嗎?”
“不清楚啊,你也知道我剛升階,能分辨有沒有超凡靈光而已。”
“這才10歲吧?”哈達德以懷疑的眼神低頭看了看安珀,“安全起見,還是測試一下。”
“我13歲了!”安珀小聲抗議,這兩個是明着嫌棄她矮吧?!
兩人用“哦原來你13歲了”那種十分敷衍的态度應了一聲,繼續互相瞪眼——
“雷霆之主教會比較近吧。”
“你看看我這替你做文書做出來的黑眼圈!”
“呃——也許是個好苗子?”
“你有空你帶?”
互相推卸的結果是大餅臉敗下陣來,低頭補上一本正經的說明内容:
“我,克納德·弗爾勘,匠造之主的祭司,外殿理事,小姑娘你得跟我走一趟,測試超凡穩定性,沒問題的話會給你證明超凡身份的徽章,比居住證好用。”
安珀一面跟着走,一面點點報紙标題:“因為這個?”
“是啊,”克納德降低了音量,“金鑰匙·《自由貿易協定綱要》狀态不穩定,庇護範圍原本就不包括雇工和貧民,這幾個月連普通市民都有超凡失控問題了——所以小姑娘你不要随便參加教會之外私下組織的超凡研修會,被騙錢事小,運氣不好腦子就炸咯。”
最近的匠造之主的教會建在河邊,河道中分出一股支流,架着大水車,帶動着各種延伸進教會房子裡去的齒輪和杠杆機關。房屋最高的尖頂裝飾着直指雲霄的金屬裝飾,就像插了一根大小不等三個球的糖葫蘆串。
——也可能是避雷針。
安珀注意到正門前小廣場邊上,有不少人舉着“出售技能”的牌子,而且似乎還生意不錯的樣子。
克納德也注意到了,他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