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牌,本來對安珀來說就是個燒腦的玩具。
曆史上,誕生于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的塔羅牌原本隻是遊戲紙牌。由于神秘學家安東尼·科爾·德·葛貝林(Antoine Court de Gébelin)和讓-巴蒂斯特·阿雷特(Jean-Baptiste Alliette)開了用塔羅牌圖案來表達自己理論的頭,“再創作”塔羅牌之風席卷歐洲神秘學界。大家都紛紛修訂乃至設計塔羅牌畫面,硬是在兩百年間把塔羅牌用各種神秘學理論堆成了堪稱精巧的開放式思想體系。
用它占蔔,實際上是用它的象征意義去輔助人理解自身所面對的情況,去認知和思考。
所以識字與否和理解塔羅牌無關,看得懂畫面,就能入門。
畢竟,那些深藏潛意識裡的原型,對所有人都具有類似的意義。
安珀的繪畫功力僅限于描繪現有輪廓——她小學時期攢下的素描功底,穿越前都用在了正确重現顯微鏡下圖案結構上。
塔維爾提醒她意義類似就可以,務必别細節如實——這話其實白說,因為如實安珀也做不到,反而是從能握筆就開始畫畫,貴族教育深入日常習慣的蘭瑞莎擔任主力。詢問過配色範圍和畫面主題之後,蘭瑞莎将安珀的草稿重繪成了羊皮紙上色澤明快線條大氣的藝術品。
辛西娅再将蘭瑞莎的畫簡化為雕版需要的輪廓線條,做膠泥印版——她在教會學校剛好學過。
七十八張塔羅牌,三人廢寝忘食趕工了十天。
這十天中蘭瑞莎受虛空影響的頭疼越來越激烈,中途安珀不得不通過祭祀儀式取了兩次自己空間凝結出的治療水,給滿地打滾的蘭瑞莎硬灌。
幸好終于堅持到了最後完成。
三人在一地紙張顔料雜物中撥拉出一小片空地來,再畫了一個小圈,放進三套塔羅牌。一套羊皮紙的,蘭瑞莎原稿,兩套印版套印卡紙的。
“我好緊張。”辛西娅捂着心髒說。
蘭瑞莎抖着手用打火石點燃引火棒,點頭:“我也緊張,我都不知道等會兒怎麼祈禱。”
“蘭瑞莎大小姐,你就隻想着拜托奧法之主認可和聖化就行了。”安珀深呼吸,把自己剩下的金币每套塔羅牌上擺一個。
準備好演戲的塔維爾興奮得蹦蹦跳跳,千光織躲在角落裡保持圍觀。
蠟燭點燃,安珀将意識投入靈性世界——果然拱門在吸收了金币之後覆蓋了更多的金色,地上門的光幕也更加凝實清晰。
塔維爾化做的神使出面應承祈禱,而安珀努力在心裡想着每一張塔羅牌她們畫出來的樣子,面對每一扇塔羅牌窗景和拱門上的雕塑,念叨每個名字。
整個塔羅牌大廳随着安珀的意志,從各處飛舞起塔羅牌畫面的影子,曳着金色的流光穿過拱門。在現實中,一道道彩虹出現在祭祀圈上方,光雨一樣飄落在塔羅牌上。
根本不用觸及,三人就已經感知到了結果。
——制式銀鑰匙·塔羅聖典,持有者需為奧法之主信徒,持有時保護主人不受虛空影響自由思考與學習,進階時随持有者學識,協助演化特有技能。
——理解自我既是理解命運,改變自我既是改變命運。我的屬性是思想與命運。
安珀靈性能量秒空,一頭向面前的蠟燭栽倒下去。塔維爾趁拱門開着,伸手撈了一把——結果雖然是讓安珀和燃燒中的蠟燭互相錯開了,金色長袍的袖子卻被關閉的拱門裁了一角,落在安珀的頭上。
“阿娜絲塔夏!”
“我……還行……就是靈性能量用完啦。”安珀并沒失去意識,但她試圖坐起來的時候金色的袖片從頭上滑落,立即又滿耳尖鳴頭疼欲裂。
她将那塊輕薄到幾乎無形的金紗拿起來捂額,虛空的侵擾立即遠去。
于是安珀索性将它當抹額綁上。
塔維爾在靈性世界抖着慢慢自動恢複中的衣袖,嘟囔:“幸好我動作快,不然得卡進虛空裡。”
蘭瑞莎和辛西娅卻以為這是安珀主持儀式的消耗,堅持先将她扶去床上躺着,才一人拿了一套塔羅牌。
認主是不用認的,銀鑰匙形成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感知到了哪一套是自己的——蘭瑞莎是自己畫的那套,辛西娅是印版填色的其中一套。
另外一套被她們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
銀鑰匙入手就由實化虛,變成環繞身周旋轉飛舞的銀藍色虛影,而後消失在空中。雖然心念一動就能再以實物出現在手裡,但隻要離手就會失去蹤影。
“原來奧法之主的聖典是這樣的!”辛西娅驚歎,又壓低聲音轉頭對安珀說,“你快睡覺恢複,我和蘭瑞莎去我房間玩。”
蘭瑞莎卻抱起一部分膠泥印版。
“這些帶過去,我們趕緊多做幾套——作為聖典怎麼都是用得着的,總不能讓奧法之主真的隻有我們幾個信徒吧。”
安珀提起毯子捂住臉——三套塔羅牌就把靈性能量耗幹淨了,你們兩個還想搞一打?想得美。
“……沒金币了,”蘭瑞莎輕快的聲音越來越遠,“……再做幾套,我晚點回去跟我哥要金币祭祀……”
——行吧,那就等能量恢複再做一打吧,不收祭品拱門沒法完全成型……史上第一個靠賣銀鑰匙建設神國的倒黴蛋……麼?
安珀哀歎了一聲,在毯子裡滾了滾卷成一條蟲。
女仆崔西傍晚前例行來看蘭瑞莎大小姐有什麼需要的時候,蘭瑞莎像是一隻歡快的夜莺一般,哼着歌上了馬車。
“回家吧。”
崔西有些驚訝,在車夫吆喝着啟程的時候輕聲問:
“解決了?”
“解決了。”
蘭瑞莎擡着下巴得意地哼了一聲。
崔西瞬間紅了眼圈,側過頭擦了擦眼角,感歎:“大小姐好人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