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影月之主在上，我妹說的二階超凡者阿娜絲塔夏居然是個這麼小的孩子？！

安珀從靈視裡讀到西奧多的想法，頭也不擡地撇嘴。

——這一個兩個的都嫌棄我矮是吧，憋死你。

馬車離開市區，穿過倉庫區，外面房屋逐漸變得更加簡單和老舊，挨挨擠擠簇擁着高大圍牆圈出的各種工坊。居住區之間空地長着雜草，間雜着菜地、雞圈、豬窩、羊棚……路面卻依舊平整，偶爾有其他的馬車與他們擦肩而過。

接近目的地，西奧多終于憋不住了。

“蘭瑞莎，你的造紙坊我能入股麼？”

蘭瑞莎側目：“我的工坊，我是工坊主，辛西娅和阿娜絲塔夏是我的技術理事，要你何用？”

“我，”西奧多摸摸鼻子，“我可以出錢啊。”

“哥，合着你這麼個影月之主的伊斯塔瑞，跑去給奧法之主印聖典？信仰崩壞會超凡失控的啊。出錢可以，入股就别想了。”

“我主說，一切思緒觀感如本真倒影，千變萬化。别家聖典也是真理倒影之一，别說看看，就是偶爾奉行了也不至于信仰崩壞的。”

“哼，雷霆之主還說過：以有限歲月，方寸腦袋，舍自身腳下道路求宇宙無窮理，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西奧多故作吵不過投降姿勢，心裡呐喊——家裡根本沒有雷霆之主的信徒，誰給我妹看的雷霆之主的聖典？！

一直開着靈視，低頭裝淡定做手工的安珀差點笑噴。

馬車停在工坊大門前，工坊原主——一個挺着肚子，身材橫向發展的胖子——興高采烈，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帶着人來迎接。開着靈視看到馬車外這一幕的安珀不禁有些無語。

西奧多伸手攔住姑娘們，自己先下了車。

工坊主顯然認識西奧多，吃驚的同時畢恭畢敬彎腰行禮：“日安，麥因菲爾德近衛長閣下。”

西奧多面無表情地擡着下巴“嗯”了一聲，才讓開車門。

姑娘們下車的時候，這個工坊主已經一臉嚴肅，看起來十分正經。

這個造紙工坊是靠河建的，兩個巨大的水車帶動石碾将處理過的的植物材料碾成纖維漿。空氣中彌散着用石灰水煮東西的怪味。安珀目不斜視地跟着衆人走，實則開着靈視全方位無死角地打量四周。

塔蘭托的造紙工坊兼顧染色和印制。工坊主帶路在工坊裡轉了一圈，嘴上不停給西奧多介紹這裡的出産——工人熟練，設備齊全，從羊皮紙、普通文書紙到牆紙全都可以做，印制的工藝除了塔蘭托最流行的膠泥制版套印，還有匠造之主教會推行的新絲網技術。

他以為是西奧多做主，追着西奧多事無巨細地呱唧呱唧說個不停。

西奧多回頭看了一眼竊竊私語的姑娘們，僵着臉默認了自己被拿來擋事的用途。

“工坊做得不錯，你為什麼着急賣？”

“咳，那不是，那不是沒辦法嘛，”工坊主滿臉尴尬，“有賤民不太老實，非要偷教會學校委托印制的超凡教材……就……”

——管理不善導緻超凡失控，克羅德裡王國的懲罰方式是視嚴重程度罰款。

西奧多環顧了一下工坊：“在哪兒出的事？”

超凡失控之後如果有相應的污染，那得清理幹淨才行。

“人在——廉租房居民區……爆炸了。”

西奧多撲克臉上頓時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來。連旁邊辛西娅也忍不住驚歎：“确實會是高額罰款啊……”

——不賣工坊的話，把這個胖子稱斤賣肉了都不會夠的，那種密集的居住區打翻了油燈都有可能燒掉左鄰右舍。再加上教會得去排查清理超凡污染……

靈視讀到了工坊主忍住沒說的數字，安珀覺得自己真是同情他。

“我會調幾個人手過來幫你維護治安，”西奧多對蘭瑞莎說，“貧民總是會冒險做這種事情以圖改變出身。講道理是沒用的，他們隻想賭一把。”

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蘭瑞莎禮儀無懈可擊地回答：“謝謝哥哥好意，但我用不到——我真的隻是打算專門印聖典。”

正常情況下，讀教會的聖典本來就是信徒抑制失控的方式，更别說塔羅聖典全都是标題和畫面，就算不能抑制失控，也不會造成失控啊。

要偷就偷吧蘭瑞莎不在乎，這對她來說才幾個錢，犯不上專門站一排治安官盯着。

安珀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因為她已經和蘭瑞莎讨論過聖典的問題了，制式銀鑰匙會在使用中本體磨損和能量流失，需要定期換新，與其于做一堆銀鑰匙備用，還不如讓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塔羅牌，随時消耗随時補充。

将塔羅牌通過祭祀聖化為銀鑰匙，得獻祭一個金币，對塔蘭托的普通市民來說，拿出這筆錢并不是特别困難。

這個價格倒不是安珀定的，而是辛西娅。她覺得雖然奧法之主很好說話，但教會偶有出售的正規銀鑰匙，拍賣價也是一個金币起。雖說不是誰都可以去買，同為正神信徒，在這點上需要看起來足夠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