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會費好大一番精力才能磨得管事去通報,誰知那個花白頭發的中年管事聽到名字之後就拉鈴叫來了女仆長,而女仆長十分客氣地徑直領她去了會客室——還是貴族女眷往來時用的後花園茶室。
“請稍候,”女仆長态度極好地解釋,“公爵和夫人還在招待影月之主教會的副主教塞爾蘇斯閣下。”
“我是為了大少爺裡彌爾來的,”安珀松了一口氣,“既然塞爾蘇斯閣下在,那我就放心了……”
女仆長眯了眯眼睛,臉色嚴肅起來:“明白了,請跟我來。”
——你明白什麼了?
安珀有些迷惑,但女仆長卻快步帶着她穿過走廊和中庭玻璃花房,直奔公爵府的主卧室。安珀看到半開的房門前,一位身穿灰白原色麻布長袍,挂着金絲刺繡紫绶帶的老人正搖着頭。
“……孩子太小了,冒險嘗試超凡藥物,對他的傷害不會比這場疫病更小……”
送塞爾蘇斯副主教出門的是臉色蒼白,扶着手杖的洛山達公爵。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有任何機會,我都想試——嗯?”
洛山達公爵看向女仆長和跟來的安珀。
“塔莉娅,這位是?”
“這位是夫人的客人,阿娜絲塔夏小姐。”
洛山達公爵一時間有點發愣,倒是聽見了門口對話的公爵夫人在房間裡大聲問:
“阿娜絲塔夏?——不你别進來,這是疫病——”
安珀已經一腳跨進了房間。
“——可是夫人,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呀。”
她從口袋裡抽出塔維爾那片金色衣袖,向前一甩。在突如其來滿溢房間的淺金色陽光中就憑空多了一個半虛幻的金長袍兜帽身影。
“這這這……金鑰匙?!”塞爾蘇斯副主教情不自禁的撚着自己的白胡子,“金鑰匙?!——難道是——”
那個虛幻的身影漸漸凝實,現出真人大小,峨冠博帶黑袍青衣的大司命形象。
“是前幾天出手解決了桑約克山脈瘟疫洩露事件的金鑰匙·大司命,”塞爾蘇斯副主教以絮絮叨叨的老大爺式語速,小聲給旁邊洛山達公爵解釋,“歐文大祭司的領域銀鑰匙·胧月夜本來向大地之主教會的金鑰匙·橡木祭司求援的,橡木祭司帶去了這位……”
洛山達公爵覺得本人是個訓練有素的老資曆外交官,輕易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所以他扶了扶自己下巴。
出現在房間裡的不是塔維爾的人偶,隻是有時間限制的“借物化身”,所以塔維爾懶得理會旁人絮絮叨叨的議論,伸手對着床上的小孩子虛抓了一把。
房間裡瞬間似乎有微風拂過,空氣中的粘稠感消失了。
在場會靈視的人眼裡,看見的是這位金鑰匙擡手就将裡彌爾身上盤桓的鐵鏽色靈光抽走了,連帶四周彌散開來的鉛灰色靈性污染一道泯滅在指尖。
坐在床邊的公爵夫人看到兒子臉上的紅暈褪去,從焦躁不安的半昏迷狀态轉為咂着嘴沉沉睡去,簡直大喜過望。
“解決了。”塔維爾簡單的吱了一聲,然後重返意識海——還得盯着領域的運作别出疏漏。
那片衣袖也撐不下去了,随着塔維爾的化身離開,滿室微光收斂回來恢複成半片衣袖原形的時候,就崩散成了一團星星點點漸漸消失的靈性能量。
——下次再裁一塊備用?
安珀在腦海裡這麼問。
塔維爾琢磨了一下,表示贊同。人形的衣袖而已,本質還是靈性能量,切完往意識海轉一圈就恢複了。
事情解決,安珀剛想告辭,洛山達公爵卻攔在門口走廊裡一臉誠懇地說:
“阿娜絲塔夏,請務必讓我盡力表示感謝。另外——”
他的視線在安珀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深棕發色上停了停,然後一手拽着塞爾蘇斯副主教,語氣更加認真:
“塞爾蘇斯閣下,勞煩你幫個忙,看看阿娜絲塔夏和我到底有沒有血緣關系……”
頂着公爵夫人扭頭投來“死光”瞪視的眼神,洛山達公爵硬着頭皮一口氣說完:
“……實際上我真的沒印象了,但是如果是我的責任,那我負責。”
安珀和塞爾蘇斯副主教愕然對視,二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