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生不可描述的艱難。
千光織用靈線穿着一串好幾條海葉子,從窗口飛了回來,得意洋洋地甩在桌子上。
隻要不縫帆布,千光織幹啥都樂意。
“我去廚房借個榨汁器,”安珀準備先走個常規流程——剝皮解剖然後分類粉碎過濾離心……“不知道船上有沒有足夠多的玻璃瓶讓我暫時用一下……”
她還沒碰到門把手,就聽見外面動靜不小的落水聲——以及哄笑聲。
甲闆上有人大聲嚷嚷:“……他被連人帶椅子拖下去了。”
安珀轉頭問塔維爾:“多大魚?”
塔維爾用金鑰匙不受船艙壁阻隔的靈視看了看,一臉嚴肅擡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
“幾隻這麼點大的鬼手章魚——”
“哈?”
“——以及想扯破釣籠吃鬼手章魚的深海黑潮鲨。”
整艘觀光船狠狠晃動了一下,塔維爾眼疾手快扶穩差點摔倒的安珀,皺了皺眉頭。
“撞破了兩處水密艙。”
安珀心态極穩:“這船幾處水密艙?掉下去那人怎樣了?”
“二十四處,深海黑潮鲨加餐愉快已經遊遠了。”
“那沒事,沉不了,”安珀拉開門就往外走,“走,去廚房。”
塔維爾嘴角揚了揚,擡手捏住飛過來的千光織,跟了上去:“阿娜絲塔夏,我看到早上那具碎屍被他們塞在水密艙裡。”
安珀輕笑了一聲:“你是說,剛巧撞壞了那個水密艙?”
“對啊。”
“毀屍滅迹幹得利索,不過誰愛做偵探誰去吧,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水太深了,不想管不想管,玩不起玩不起。”
他們一前一後走過拐角,塔維爾側頭看了旁邊半開着門的男仆等候室一眼,堇青石色瞳孔中閃過一抹暗紅色光澤。
門後站着的年輕人倒退了一步,撞在儲物櫃上,低頭微聲說:“萬分感謝超凡者大人不追究。”
他身後的櫃子并沒關好,下水檢修的專用制服一角還在滴水。
安珀在最上層廚房見識到了船上的淡水怎麼制備的——并非用爐子燒蒸餾水,而是将海水灌入一個巨大的絞筒,推動把手旋轉擠壓。絞筒一端有個裹緊了某種靈性材料蒙皮的過濾口,從那裡源源不斷湧出淡水,沿水槽流進船體上的儲水箱。
“反滲透海水淡化……真是見識了,”安珀驚歎着扯扯塔維爾,“那是什麼靈性材料?”
“柔光海鞘的皮,隻要有珊瑚島就能找到,不稀罕,”塔維爾不但見過,以前的契約人還吃過,“柔光海鞘幾乎沒什麼味道,裡面有時候有可以生吃的寄居蝦,據說味道還不錯。”
值班船工看了看架着大眼鏡,相貌柔和語調輕緩的安珀,又看了看披着超凡鬥篷挂着“生人勿近”冷峻臉的塔維爾,立即從水缸裡撈起一隻備用的柔光海鞘,放在盤子裡端給安珀,滿口保證裡面一對寄居蝦長得又肥又大。
——貴族大人想慣着家裡孩子玩?沒毛病。
熱情周到得安珀都不好意思直說其實她隻看中了皮。
片刻之後,找齊了工具、材料還收獲了零食的安珀提着籃子走下樓梯,聽到擡着東西行色匆匆的仆人們在低聲說:
“……隻撈到半截……達菲男爵太倒黴了……”
“達菲男爵?”基本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的安珀看向塔維爾。
“中午那個差點嗆死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