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開嘲諷的當然不是塔維爾——塔維爾抱着手臂還在光學隐身中，擺明了隻等安珀不耐煩就踹人。

說話的是個一頭亂發的年輕水手，在安珀的靈視中，他比普通人有更明亮的靈性能量光暈。

——至少三階超凡起，搞不好還是個四階，可是，這家夥居然在船上隻是個普通水手？

“普通貴族小姐再怎麼難伺候，還能給你留個全屍，未成年的超凡者隻要失控，下輩子周圍普通人都做不了人了——我說的沒錯吧那個潛行的？”

——還是個特别會拉仇恨的水手。

幸好塔維爾是金鑰匙，隻要安珀沒生氣它不會覺得這算什麼大事。所以塔維爾也隻是取消了光學隐身，靠在舷梯扶手上掃了他一眼。

“沒錯，”塔維爾說，“正常情況下，年齡越小越不穩定。”

對方看見塔維爾襯衫上那個影月之主的徽章默了默，聲音有點不穩了：“伊斯塔瑞？四階？——你靈光看起來隻有……”他二階兩個字沒出口，又瞪大了眼睛，飚了串明顯是某種方言的髒話，才怨念十足地低頭，“貴安，伊斯塔瑞前輩。”

當面放出地上代行人靈光欺負人的塔維爾：“不必多禮，哈達德。”

區分超凡者陣營，金鑰匙是專業的。

塔維爾倒真不是故意僞裝，它收着人偶的靈光隻是為了節省靈性能量，所以欺負完這個雷霆之主的哈達德，就又一臉淡定地把靈光收了回去。

想找個好哄的貴族勇攀關系樹的短發少年聽見“哈達德”這三個字轉頭就跑。哈達德在北大陸的名聲約等于治安官。

哈達德實在沒憋住把心裡話問了出來：“前輩你有任務？還是船上有棘手角色？”

不是要暗殺，費那麼大力氣随時收着靈光幹嘛？！你一個準主教級高手正面上都打不過的話我可怎麼辦？！

安珀已經繼續爬舷梯，着急回艙室看筆記。塔維爾跟着也拔腿就走，隻撇了這個哈達德一眼，開開心心地回答：“沒有，放心。”

安珀的注意力卻在别的事上，她問塔維爾：“超凡者年齡太小會怎樣？”

“極端情緒容易導緻失控，年齡太小的超凡者很難控制自己，出點狀況，比如失戀，就變成大事了。從自身崩潰變成超凡怪物，到當場引發邪神降靈，什麼可能都有。位階越高越麻煩。兩千七百多年前有個孩子，16歲成為地上代行人，結果……”塔維爾攤手，“從戰場回來發現自己戀人沒了，失控引發了神臨時代最強災難塔爾塔洛斯天淵倒轉。”

——我就不該問……啊不，呸，與我無關，我才二階，拒絕早戀。

安珀默默吐槽自己。

“所以有條件的教會都将未成年超凡者列入監控，”塔維爾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忘了說的事情，“阿德勒主教把你的登記信息從匠造之主教會要過去了，你确實是他們承認的伊斯塔瑞，有正式身份的，不是超凡者臨時登記。”

“哈？”安珀愣了愣：“匠造之主教會那個内殿理事——哈代——那麼好說話？”

“匠造之主教會不擅長治療未成年超凡失控。”

——行吧，難怪塔維爾挂着影月之主教會的四階徽章不取下來呢，原來不是純屬僞裝方便啊。

——這麼一想，自己作為奧法之主帶着自家金鑰匙一起用影月之主的徽章，硬是有種生物系學生拿着自己項目去蹭醫學系實驗室既視感……雖然這操作穿越前還真幹過……

并不覺得自己二五仔了的安珀回艙室後，難得的去塔羅牌大廳的地上門看了看。

目前為止，指向奧法之主的儀式隻有制造銀鑰匙·塔羅聖典，以及偶爾有人出于各種目的純進貢，因此塔維爾本體早已設置好了自動回應。

求銀鑰匙以外的祈禱内容會被記錄下來，變成細碎的光點飄飛在地上門四周。安珀一個一個戳過去看，有人希望獲得超凡知識，有人希望學會新的技能，有人求好運，甚至有蘭瑞莎和辛西娅希望她們的閨蜜阿娜絲塔夏在外面平平安安玩得開心。

安珀捂臉，安珀反省自己居然沒給好朋友們寫信，然後想起來這個世界郵政不發達，沒有網絡，一出門十天半個月了無音訊實屬正常。

她打消了拿靈訊送信的沖動。

從神國下發靈訊給信徒那是确實非常有效率，但真這麼做就太吓人了。

記錄的内容裡已經有人在詢問聖徽的樣子了。安珀歎了口氣，在塔羅牌大廳中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出銀藍色的線條修修改改，從拖着兩條尾巴的小球變成頂着個花苞扭曲旋轉的纖細梯子，再套上外圈——等到安珀把外圈從正圓改到橢圓，再改到蛋形之後終于拿定了主意。

“總覺得看起來有點怪……啊不管了，”安珀自暴自棄地拍闆，“蛋白質、脂類、DNA齊了，反正我沒有設計天賦就這樣吧。”

她用靈線勾了一遍輪廓，按塔維爾說的那樣推出虛空去成型——這次并沒有任何嘈雜呓語噪音入腦，但轉了一圈回來的圖案變成了一隻立在豎眼裡的螺旋蠟燭，燭焰就在瞳孔位置上。

——垃圾虛空硬改我商标差評，改完向邪神風格更進一步了。

這個徽章自己飛去了大廳橢圓長桌後，挂在水晶王座的上空。幾乎就是與此同時，安珀放在現世衣兜裡的影月之主金聖徽振動了一下，一縷細微的銀光穿透現世與意識海，從夢中門滑進大廳，凝結成了長桌上方一個小小的銀色星星。

這大概能算得上影月之主的“名片”，或者“電話号碼”。如果以後哪天安珀想拜訪影月之主，拿着這個就能從虛空或意識海搭橋直達影月之主的神國。

安珀多看了幾眼那顆星星，沒敢去碰。

她意識回歸現世，手裡翻開筆記的同時，也控制着自己噴泉上展開植物學大百科。兩下一對比，才發現筆記裡提到的草藥其實……還都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