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安珀把臉埋進松軟的枕頭裡，含含糊糊地說，“眼不見為淨，鬼知道他們能拿出來多糟心的東西交易……讓哈達德去處理正好……”

那個名叫“絕望灰瞳”的眼珠子徹底拉低了安珀對普通超凡物品的好感度。

三等艙24号之後的艙室都不是住人的客艙，而是牆壁裡釘了鉛皮和鐵網，門窗加固，防火防盜防靈視的貴重品倉庫。這樣的倉庫一排5間，27号卻不是居中那個，而是靠近船舷運貨口一側的單獨一間，其餘4間四等分了甲闆中心位置。

次日一早，底倉乘客在下層甲闆上活動的時候，格瑞特就對安珀說：

“跟我去倉庫取套蒸餾管，教你做藥劑。”

他讓船上看管倉庫的人開了29号艙，從一排排行李架最裡面拖出個帶滾輪的半人高大皮箱，翻找起來。安珀左右看了看——對她而言牆壁裡的鉛皮防靈視效果很一般，反倒是這些舊行李箱中零星有幾個靈視看不透的。

旁邊提着鑰匙串的倉庫管理小聲說：“治療師大人，有個哈達德來搜查過……”

格瑞特頭也不擡的哼了一聲：“咋？馬利克他要我開箱抽檢？”

顯然，比起中途上船的安珀，格瑞特該認識的人都認識。

“……不，不是……”倉庫管理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他用一根小棍子敲了一部分箱子……”

“那叫震動探靈器，”格瑞特一面解釋，一面從布包裡小心地抽出玻璃蒸餾管，“我又沒私藏違禁鑰匙，管他……呃……”

格瑞特突然消聲了，開着靈視的安珀看見他身上靈光瞬間燒成了沖天怒火。

“馬利克·哈達德！！！”

原本應該有手臂長的玻璃蒸餾管斷成了幹脆利落的兩截。

——哦吼，完蛋。

安珀眨了眨眼，看着格瑞特丢下東西氣勢洶洶快步往外沖。倉庫管理員慌忙讓路之下一個踉跄在地上滾了一圈，手裡鑰匙串都摔飛出去老遠。

旁邊光學隐身狀态的塔維爾顯形出來，一臉大惑不解地擡手，用靈線把兩截蒸餾管拎了起來舉在空中對齊。

“……可以修好啊。”至于那麼大反應麼？

安珀捂臉：“快快快，趕緊修。”

今天的百合花号格外熱鬧——大地之主教會的白衣祭司格瑞特追殺雷霆之主教會的外派執行官，兩個超凡者飛檐走壁——不，是飛帆走桅杆，光影四濺打出了一連串特效。

間夾幾句風中傳來的沒頭沒尾的對罵，類似“賠我儀器”、“誰知道那是誰的箱子”，乃至“要錢沒有”、“吃我急救整容拳”、“不講武德”、“彼此彼此”……

如果除開舉手投足間普通人也能看見的花裡胡哨的靈能光效，這兩人在船帆間活像兩隻大馬猴上樹互撓，打得非常缺乏美感。但，全船上下圍觀者不就是圖個特效好看麼？

貴族們紛紛湊到船艙舷窗前，昨晚通宵達旦的酒會舞會都沒影響他們振作起來，挂着黑眼圈打着哈欠舉起昂貴的觀劇鏡。

——沒有電影電視的世界裡，哪怕五毛特效也是特效！

——特效就是好看！

安珀……安珀一面反省自己看戲是不是不大厚道，一面仰頭認真看戲。

她和塔維爾站在船舷旁舒适的陰影裡——頭上很大一片區域的陽光都被塔維爾以超凡能力收攏聚焦走了。極小的陽光光點從被舉在空中的玻璃蒸餾管斷面劃過，幾次呼吸的時間蒸餾管就恢複了原樣。

然後塔維爾将蒸餾管往挂在船舷扶手上的一個空魚簍裡一插，讓聚焦來的陽光反射回天上去，一本正經靠着扶手陪安珀看戲并附帶點評：

“……低階超凡者的實戰能力一般是從強化自身開始，将靈性能量用于提高自己的攻擊能力，附帶屬性……那個哈達德底子不錯……将靈性能量釋放出來遠程射擊一般比較浪費，隔四五米遠就開始逸散……啧，這準頭，描邊呢……”

安珀：“嗯嗯嗯……嗯嗯嗯……哎呀那個盾漂亮我也想要！”

塔維爾：“……靈盾的凝聚法和靈線不一樣，靈線是意識引導靈質延伸，盾得先擴散塑形再強化……”

這兩個誰也沒有直接喊一嗓子“東西修好了你們别打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