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轉身向老管家阿明塔斯确認:
“這些人的體質不合适挂安甯結界吧?”
“是的小小姐,過于虛弱的普通人接觸超凡治療工具會被消耗生命力——鸠尾匙這種不直接接觸他們的倒是無礙。”
“鸠尾匙?原來它有名字啊。”
“轉心壺、有容杯,鸠尾匙,冰影碟,這是兩千多年前波利亞(Borea)皇室的禦用茶具——雖然當初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但畢竟存世太久,現在還能正常使用的已經不多,大多數都是從各地遺迹裡挖出來的。波利亞皇室成員擅長詛咒,小小姐切勿私下冒險去遺迹。”
——雖然沒興趣挖古代陵寝,但話說回來,不私下去,難道指望不靠譜爹維吉爾帶我刷副本?
安珀在心裡嘀咕了句,就将注意力挪回病号中。
雖然治療師們組隊來一趟是為了控制疫病,但随着他們小隊負責人一路檢查下去,貧民區理所當然展現了它活得艱難的一面:擡進帳篷的重病号越來越多,疫病之外的問題也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了考驗治療師們如何合理分配物資的難題。
最後清查完整個赭石灘貧民區,連消毒藥水都不夠用,還得治療師們輪流用安珀的銀鑰匙·環星垣放火燒街道。
重病号在帳篷裡低聲互相安慰:
“到底大地之主保佑,等到了治療師巡查……這回死後起碼有個像樣的安葬……”
“……咳……我兒子……還小……大概會被送去教會……”
路過的治療師聽見了就随口保證:“十二歲以下的孤兒我們會負責送去教會寄養,大嬸你可以考慮一下是去大地之主教會還是去匠造之主教會。”
南大陸十二歲以上孩子都能去做學徒工養活自己了。
安珀聽得隻想捂臉——對她來說十七歲及以下統統都算應該被照顧的未成年。以及這種對話内容直奔交代後事的風格真的不要緊?
——哦,南大陸并不怎麼忌諱談生死,筆記本封面畫死鳥當裝飾——那就沒問題了。
“伊斯塔瑞前輩,”治療師們一臉開心地招呼,“這次發現得早,統計下來赭石灘貧民區感染疫病的人還不到三成。”
“伊斯塔瑞前輩能幫我們核對一下病症記錄麼?有錯漏的話還請多指正,謝謝前輩~”
安珀“哦”了一聲,看了一眼大型帳篷裡一排排躺在厚草墊上休息的重病号。
“這裡估計有多少能活下來?”
“半個月内一到兩成?哎,前輩樂觀點,隻要能有從疫病裡活下來的就是治療師的勝利——前輩看看這個人……”
——半個月内一到兩成?!
安珀一瞬間有點愕然,而清點完物資的約納斯走進帳篷,看到她這反應,就搖了搖頭:
“一成,兩成過于樂觀了。”
——那我很慶幸自己不是落地貧民區……
安珀這麼想着,走近被治療師提及的病号。這是個短發有胡茬的削瘦中年男人,穿着縫補過衣袖的正裝,明顯比旁人打理得整潔些。他并不是很清醒,但看見治療師們圍攏過來,就掙紮着努力強調自己喘不上氣。
約納斯伸手将安珀往後一攔,冷淡地對自己學生說:“殺了吧,快變異了。這次輪到誰動手了?”
安珀立即用靈視看過去,發現那人體内有些規則線已經擰成了個灰白色的團塊,盤踞在胸前,隐隐透着内部幾縷暗紅色的微光。
“别,别殺我——”這人當場有點吓清醒了,“我吃了藥……是超凡者配的,他說我會好的!幾天就好……”
約納斯頓時皺眉,嚴肅地問:“誰給你的藥?”
“薔薇十字街……灰頭發的布洛克,”削瘦中年男人急得冒汗,“他說那個藥是超凡藥劑,包治常見病,幾天,不,三天就好,不要殺我……”
開着靈視的安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出聲:“超凡藥劑?!”
“普通人喝超凡藥劑會當場失控的,”旁邊治療師決定讓他做個明白鬼,“你被騙了。”
“那個藥劑真的是超凡藥劑,會發光——”
安珀自然也因為靈視看到了他印象中的那瓶藥劑,是手指大的玻璃藥瓶,暗淡偏灰的石青色液體中攙着閃閃發亮的銀色光點。
但她來不及幫這人解釋了,因為這人的臉和手已經肉眼可見地開始幹枯。
約納斯歎了口氣,擡起左手對着他張開手指。幾縷銀藍色的靈性能量飄落,瞬間形成了一個包裹住對方的泡泡。
“低級疫病出現巢穴型變異很罕見,”約納斯說,“要麼,是你作為一個普通人喝治療類超凡藥劑反而引發疫病超凡變異;要麼,你被某些居心不良的家夥當實驗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