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三,榮國府懸燈結彩,明兒個便是金玉良緣的大喜之日。
阖府上下往怡紅院湊熱鬧的人很多,但也有不部分吃瓜群衆總往潇湘館探頭探腦,畢竟聽人說,寶少爺至今還沒搞清楚與他成親的是誰呢,但這話他們不敢瞎說。
聽聞潇湘館晚膳點了羊肉鍋子,當即便有婆子掩嘴嘀咕:“莫不是借葷腥來移情?”
“拉倒吧!”竈上老嬷嬷嗤之以鼻,“入冬以來林姑娘統共活宰了十二頭羊,魚鍋子倒換了七八回,昨兒還新創了手打魚丸,還創了那什麼手打魚丸,每天胃口都好的不得了。”
“紫鵑雪雁幾個丫頭繞着怡紅院走,連襲人都避着,哪來的情可移?人家真斷了。”
如今阖府皆知潇湘館住着個藥罐子饕餮客——人參養榮丸照服,燕窩粥照飲,偏生頓頓要見葷腥,也不像妙玉師傅。
黛玉倒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她也不一定非要上桌吃飯,在暖閣裡支起紅泥爐,銀霜炭燃得旺旺的,為防丫鬟們一氧化碳中毒,特意強調把檻窗推開半扇。
“姑娘快看這湯色!”雪雁揭開暖鍋蓋,乳白濃湯正咕噜噜作響,“莊子上昨個兒現殺的羔羊,文火煨了一個晝夜呢。”
又有薄如蟬翼的羊肉片、水靈靈的白菜心、嫩豆腐方、水發的鹿茸菌跟木耳,春纖和藕官正往影青瓷碟裡調花生麻醬腐乳。
“這紹興花雕配上這鹿茸菌湯底最是溫補不過,”紫鵑把琥珀色酒液注入蟹殼青瓷杯,“隻是姑娘淺嘗辄止才好,過猶不及。”
末尾這句話有點遲疑,她如今是真不知道林黛玉身體到底好沒有:好了的話為什麼還會吐血?可不好的話入冬都未風寒過一次。
潇湘館唯一一次要風寒藥竟是給雪雁的,這家夥被姑娘寵的越發沒了個正經,竟然為了偷聽八卦在廊下吹了一時辰的冷風,回來時凍得打擺子,第二天便發了燒。
砂鍋裡金湯翻滾,黛玉執銀箸夾起一片羊肉。
薄如蝶翼的肉片在沸湯中三起三落,裹着姜末香醋送入口中,鮮得舌根發顫!
紫鵑往湯裡下凍豆腐,蜂窩狀的孔隙吸飽了湯汁,在瓷碗裡顫巍巍冒着熱氣,“這豆腐是拿羊骨湯凍的,”她舀一勺澆在黛玉碗中,“姑娘嘗嘗可入得口?”
也超好吃!
末尾,林黛玉還指着砂鍋裡咕嘟的湯汁:“取些龍須面來,這般好湯頭不煮碗陽春面,當真暴殄天物。”
她将又面分盛在五個玉色小碗中,連守門的婆子也得了一碗。衆人圍坐分食。
但依舊林黛玉吃最多。
紫鵑雪雁幾個相視一眼,說真的,那些流言傳的不對,林姑娘現在便能吃一整頭羊。
其實林黛玉還有點想吃牛肉,但這個世界牛是耕牛,禁止吃肉——行吧,再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