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啦,趙姑娘。”香江這裡口語上都是把護士稱為姑娘,因此帶蘇阿婆做完檢查的蘇韻推着輪椅,微笑着和負責蘇阿婆的趙茵茵護士道别之後,就和王家兩兄弟進入了電梯準備回家。
“等等,蘇蘇,這張單你還沒簽名。”趙茵茵趕緊叫住蘇韻幾人。
蘇韻心裡歎了一聲,認命地在趙茵茵遞過來的單子上簽下了中文名蘇韻和英文名“Mary Sue”。
香江實行的兩文三語制度裡,兩文指中文、英文,三語則是國語、粵語和英語;但因為目前年代尚未回歸的原因,所以人名、地名的拼音就常用韋氏拼音,“蘇”也是應該譯作“So”而不是華夏國語的“Su”。
問題就在這裡了,韋氏拼音裡的“蘇”也可以音譯作“Sue”,原身當初為了标新立異不與其他混子學生混作一堆,就把她的姓氏拼法由“So”改成了“Sue”,加上她的英文名Mary……拼起來之後,大家都懂。
這年頭瑪麗蘇一詞還未正式成為嘲諷詞,再加上考慮到這是原身的遺留意思,所以蘇韻最終還是沒有對此進行改動:算了,隻要恥度夠什麼名字都難不倒,君不見功夫片的泰山呂少龍和僵屍片的北鬥林靖英,一個小名叫細鳳一個藝名叫鳳嬌,也照樣不妨礙他們成為很多人心目中全世界最man和最讓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正好今日是農曆七月十四,想起英叔就還真是應景。
一路回到茶花樓時已近黃昏,今晚負責巡邏的人看到蘇韻幾人回來,立刻就揮手招呼起來:“好了,就差你們了,一會我們得鎖門不讓出入了。”
“怎麼了?”蘇韻有些詫異:本來她今晚還想去鴨寮街擺攤的。
“哎呀,還不知道那些阿公阿婆迷信,說七月十四要燒紙,硬是要我們不鎖樓梯門方便他們燒紙拜神——房屋署早就嚴明規定不準在樓梯或者樓道裡燒紙,以免造成火災隐患的,年年我們都要和他們吵一次!”今晚負責巡邏的人無奈地和蘇韻幾人解釋完,然後帶着鑰匙鎖上了三樓的電梯門,轉頭一邊鎖樓梯門一邊往下走去了。
“年年我們樓下看更的康伯都會回鄉下燒紙燒到第二日才回來,看來他們今晚又是把鑰匙串鎖在抽屜裡,然後說沒有拿到抽屜鑰匙開不了抽屜了……”王家兩兄弟見慣了巡邏人員的“勸話”小伎倆。
“那我今晚留在屋裡黐膠花算了。”既然這邊都那麼注重傳統節日,估計鴨寮街今晚也沒有多少人逛,于是蘇韻幹脆選擇了在家做手工活。
也虧得蘇韻今晚沒有打算出去,天色才暗下來不久,豆粒大的雨點就毫無征兆地猛烈襲來,連帶着呼嘯的風聲,一時間外面整個世界就仿佛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可怖。
“天文台挂起8号風球了!”随着人們的呼叫聲,樓道活動區裡的人也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回屋。
蘇韻在王家人的幫助下關緊了窗戶,轉頭又看向正蹲在門口看大風雨的嘉遽嘉祥兩兄弟:“喂,你們兩個這麼憂傷做什麼?”
“唉,難得挂8号風球,結果我們都在放暑假,蝕底了!”王嘉遽沒好氣地說。
蘇韻一陣無語:8号風球一旦挂起,各個企業與學校将會停工停課,直到天文台宣布8号風球轉為較弱的3号風球後,才會重新複工複課,因此是生活節奏緊張的香江人少有的“放大假”機會。
這對不怎麼愛學習的好兄弟,就因為這樣而開始心疼起了這次難得的8号風球。
“雖然你們沒有占到便宜,不過我們可是占到了啊。”社畜沒有寒暑假,王家兩個已經工作的姐姐收拾東西路過,呵呵笑着說了一句。
蘇韻跟着王家兩個姐姐嘲笑了他們幾句,随後又重新回屋和蘇阿婆一起做手工活去了。
直到外面風雨聲逐漸減小,蘇韻這才擡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鐘: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婆婆,十一點半了,準備睡覺啦!”蘇韻怕蘇阿婆為了多賺點兒錢而偷偷熬夜幹活,所以每次都是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又把蘇阿婆送回房間的床上、蓋好被子才放心。
“等婆婆再做完這兩個……”蘇阿婆愣是以不符合年齡的手速撈起了兩朵塑料花。
“不行!明天做!聽話!”老人家固執起來的時候就像小孩子,偏偏又比小孩子更難纏,蘇韻和蘇阿婆鬥争多日,直接已經是悟出了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推起輪椅就把人推到了陽台的衛生間門口。
相比起從前看過的年代文裡那艱苦樸素的六七十年代,同時期隻是一水之隔的香江簡直魔幻得像未來世界——這才72年,屋邨的單位裡就已經由政府牽頭,從蹲廁改成了坐廁,利用的還是鹹淡水分管道的海水沖廁技術,與後世現代化的衛生間已經相差不遠。
都說人最主要的需求就是衣食住行,所以在有着這些技術接近後世現代房屋的措施的幫助下,好歹是使得蘇韻能最大程度地快速融入了這個舊時光裡的年代。
今晚的夜來風雨,大幅度驅散了南地夏日特有的濕熱,因此在整理好一切東西準備歇下休息的時候,蘇韻隻開了蘇阿婆房間的電風扇。
陽台門打開,她的房門也打開,涼爽的夜風吹入來,便足以使得睡在她家客廳做“廳長”的嘉遽嘉祥兩兄弟和房間裡的她,都能享受到來自大自然的無私饋贈……
絕不是因為她想省點電費!
這叫環保!
然而半夜時,奉行環保主義的蘇韻就被熱醒了。
眯着眼睛看看周邊,窗外的雨聲已經非常細微,而且現在這般的濕熱,大概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幽藍的月光斜照在客廳上,隐約可見客廳那兩兄弟也是被熱醒了,搖着蒲扇輾轉不絕。
“停電了?”蘇韻按下電燈開關沒反應,不由得啞着半夢半醒的嗓子問了一句。
“每次打風都這樣……”王嘉祥喃喃地抱怨着,“聽說是電線老化沒錢整,所以一有什麼大風大雨就停電。”
實在熱得很,蘇韻起身下床,起來也坐到了客廳裡打算給蘇阿婆搖扇子。
“不用不用,我在這裡一點都不熱!”被嘉遽嘉祥兩兄弟推到陽台門口旁邊納涼的蘇阿婆急忙擺手,“囡囡你快去洗個臉,看這一頭的汗,一會就該出熱痱了……”
确實也是受不了身上的黏膩,蘇韻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往洗手盆那邊去。
才剛剛拿毛巾擦幹了臉,外面突然就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喂,發生什麼事了?!”打開門看到走廊上人影幢幢,王嘉遽生怕是像上次一樣出現了歹徒,并沒有打開鐵門,隻是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十二樓的陳師奶突然早産,現在情況好危險!”路過的街坊随口應了一句,然後就急匆匆地往前走了過去。
聽到這話,蘇韻等人也急忙打開了門,連同隔壁的王家人一起跑到了走廊活動區那邊。
“還是沒電!電梯用不了!”一過來就聽到了前面的叫喊聲,蘇韻把蘇阿婆安置在一邊角落,轉頭看向街坊們又急匆匆地跑向了兩邊走廊的樓梯口往下喊人。
“今晚是哪兩個負責守夜巡邏的,為什麼還不過來開樓梯門?!”
“托水龍那個衰仔去廁所時把抽屜鑰匙掉馬桶裡面沖走了!現在我們打不開抽屜拿不了樓梯門鑰匙!”
“正仆街仔!真是蠢過隻豬!”
“喂,下面有人嗎——剛才我拿傳呼機打給電台讓電台幫忙叫白車了!但是聽說在路邊遇到山泥傾瀉,還要好久才能過來!”樓上的走廊傳來了另一波人聲。
“不行啊,陳師奶的羊水已經破了好久了,再不送醫院的話大人和BB都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