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說道:“救你的公子已經離開了,問了你丫鬟,她們也不知姓名。若是日後見到,必當重金酬謝。”
謝宜愣了愣,“母親,救我的是……”
沈氏打斷道:“你落水時隻顧掙紮,嗆了水就昏迷了。等醒後就在了謝府,你怎麼知道誰救了你?”
謝宜當然知道了,是徐子安救了她,可為什麼到沈氏這兒就成了不知是誰救的呢?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氏看了她兩眼,說道:“你院子裡的丫鬟照顧不周,明知你前陣子落水過,卻未曾小心看顧,我已經給你森便換了批人了。你還病着,得好好養病,按時喝藥。”
這是沈氏的說法,若是徐子安跟着來謝家,那無論如何都得把人照顧周到,兩人肌膚相親,親事算得上水到渠成順其自然的。可是徐子安都沒來謝府,堅持自己去了醫館,還說今日是誰都會救,看樣子根本不想攀附謝家。
徐子安救了謝宜一命,總不能恩将仇報逼着他把謝家的女兒也給娶了,若是傳出去,對謝家也不好,尤其徐子安也不是普通人,剛中解元,風光正盛。若是徐子安有意,自會來謝家提親,可撇得這般幹淨,讓沈氏都面上無光。
沈氏原本還以為謝宜并不知道是誰救了她,如今看來又像是知道的。
真是蠢貨。
謝家的女兒落水,這事要是傳出去也丢人,尤其這個時候正趕上謝盈議親,說不準還會被影響。沈氏已不想在這待着了,囑咐了謝盈兩句,“你在這看好你妹妹。”
沈氏和謝宜說不知誰救的,可她自己知道,還得看看怎麼給徐家送謝禮,不能逼着人娶,可還得好好感激其救命之恩。
謝盈點點頭,謝宜身邊的丫鬟已經換過兩次了,本來她第一次落水也要換,可謝宜為丫鬟求情,說已經習慣她們照顧。後來那日她晚回,換了跟着出去的,今日落水,跟她出門的兩個又被調去花房了。
謝盈吩咐新來的丫鬟去看藥煎好沒,她看了謝宜一眼,她躺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
謝盈也不知道這事最終會怎麼解決,謝宜落水了,名聲受損。若是徐子安不娶她,估摸着得等兩年風頭過了,所有人都把這事兒忘了再嫁人,要麼就送去莊子。
可是徐子安本就心儀她,這回落水又英雄救美,為何不跟着一塊兒回來。
沈氏不在,謝宜把頭轉到謝盈這邊,看了她兩眼說道:“是徐公子救了我,那晚是他救了我,今日也是他。”
謝盈看她這樣莫名覺得謝宜有些可憐,她道:“母親知道,不過徐公子去了醫館不欲來,還說今日是誰都會救的,母親這會兒估計已經備了重禮登門道謝了。三妹妹落了水,這會兒身子還不成,等你好了,若想道謝再親自過去。”
這話對謝宜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不是說古代女子最注重名聲,最看重清白,徐子安救了她,又有那麼多人看着,他便這樣走了?
還是說因為謝盈,徐子安還想着謝盈呢?
謝宜咳了兩聲說道:“可是徐公子救了我,抱着我上岸。肌膚相親,我日後怎麼辦?”
這是問她?
謝盈本不想說,畢竟謝宜現在躺在床上,這會兒正是虛弱的時候,可是她又忍不住,日後怎麼辦?落水前怎麼不想想别往水邊跑。
謝盈:“三妹妹你既然知道這些,從前又落過水,為何這次還這麼不小心。你難道不知落水之後又發生什麼事,府内還有丫鬟,在外面有誰?這是幸得有人救你,若無人救你,恐怕就要淹死在那兒了。怎麼辦……興許徐公子回家告知父母,擇日來提親。可也不是非得來提親,人是救了你不假,可是不能因為此事逼着他對你負責吧。”
謝盈道:“母親應該出門了,等母親回來再說。”
謝宜抿了抿唇,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她沒有想過還有徐子安不願意這個結果,若真的不願意那她該怎麼辦?
謝宜就跟丢了魂兒一樣,謝盈盯着她把這些湯藥喝完,囑咐她好好休息,并讓幾個丫鬟把她看住了。
謝盈也不想把人往不好的地方想,可剛才聽謝宜說話,看她得知徐子安沒來謝家的失落無措,似乎早就算好了一般。謝盈也是怕了,怕謝宜又做蠢事。
夢裡根本沒有這些事,夢種這個時候二人已經定親了。如今謝宜落水,徐子安救了她,或許是回家請示父母了,又或許是根本不願。
可為何不願呢。
謝盈想不明白。
另一邊徐子安去醫館要了些藥,他是男子,落水後也沒嗆水,就是這個時節有些冷罷了。
把藥帶回客棧後,徐子安趕緊洗了澡,又喝了兩杯熱水,就讓書童去煎藥。
他頭有些沉,打算去床上躺一會兒,誰知剛躺下就有人敲門。
書童不在,徐子安便起身自己開門,門口站着的是他認識的一個考生,也在客棧住着,今年考中舉人了。這些日子他們都在京城溫書、赴宴,為以後做打算,今日去湖邊,這位同窗也去了。
男人見徐子安就道喜,“恭喜徐兄賀喜徐兄了,謝家來人了,這日後可就一步登天了,日後可别忘了提攜我。”
徐子安皺了皺眉,他正了神色道:“這樣的話還望兄台日後不要再說了,今日就算兄台意外落水,我也會竭力請相救。謝家姑娘遭此難對她來說已經夠難受的了,若還拿着人家姑娘的清譽開玩笑,我等真是愧做讀書人。我亦不想攜恩圖報,還望兄台答應,日後再有人問此事,莫要提及我,便說是人府上丫鬟相救。”
男人看徐子安一臉正氣,絲毫不為救了尚書府的姑娘得意,自己卻還這麼想他,不由低下頭,“是我言行無狀誤會徐兄了,徐兄高風亮節,我自愧不如。徐兄放心好了,如果有人來問,我會為徐兄解釋。”
徐子安松了口氣,揖了一禮,然後去一樓見謝家人,他打聽着去了一樓的雅間,敲門進去,是沈夫人。
沈氏安置完謝宜,趕緊備了厚禮來客棧,她見徐子安進來,她便低下頭鞠躬道:“說來也是緣分,徐公子救了我家女兒兩次,多謝徐公子……”
徐子安顧不得禮節打斷沈氏的話,又把剛剛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算不得緣分,隻是碰巧,性命攸關之際,顧不得别的,還請夫人見諒,也請夫人日後莫要提及此事,否則有礙府裡姑娘名聲。”
沈氏聽明白了,她點點頭,“徐公子也請放心,謝家不會協恩圖報。今日之事多虧了你,無論如何還請收下這些謝禮。”
徐子安搖搖頭道:“謝禮就不必了,今日換作是誰我都會救,并非沖着謝禮。”
徐子安煩惱後面這些事卻也不後悔,他雖不喜謝宜,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條人命就那麼沒了。
徐子安對着沈氏拱手,“我還要回去溫書,夫人請回吧。”
沈氏看他離去的背影覺得有些可惜,徐子安家世是差了些,可是貴在人品貴重功課又好。若是沒發生這樣的事兒,或許可以給盈兒說一說,隻可惜出了這樣的事兒,再說就不合适了。
不僅不合适,和紀家的邀約也得推了,總得等風頭過去了。謝宜那邊,等養好身子送走吧,這般添亂,沈氏也是怕了。
沈氏下午又去了今日在湖邊目睹此事的公子姑娘家中,一并送上重禮封口,等回到府裡,天都黑了。
謝昌韫已經下職了,人在正院,見沈氏回來他道:“夫人,你先坐下喝口水。”
沈氏今日也是累極了,等她喝完水,謝昌韫問:“徐家那邊怎麼說。”
沈氏道:“徐家在固安,根本不知道此事,徐子安口口聲聲說今日換了别人也會救,讓我莫要再提。他是今年解元,他不願還能強按着逼着人把謝宜給娶了,若傳出去謝家壓迫學子,也不好聽。最後連謝禮都沒收,我便回來了。”
謝昌韫皺眉道:“不知變通,娶謝家的女兒還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