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被罰了吧。
“哦！那大大哥你進來吧！要教曉曉畫字哦！”
＊
一柱香過後：
南遠陽揉着眉心，看着亂糟糟的書案和一地的紙，上面全是南曉曉的巴掌印和鬼畫符。
說好的寫字，若不是提前知曉她寫的什麼，南遠陽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大’？哪個是‘小’？
‘南曉’二字更是慘不忍睹，全部分了家，唯一沒分家的就屬那個‘日’。
南曉曉來了興緻，扔掉筆，直接用手指蘸着墨汁寫。
到最後，巴掌一起按在宣紙上，按手印玩兒，玩兒的還挺開心。
他搖着頭，有些心疼那一地的宣紙，可都是上好的紙呀。
微微歎氣，有些失望道：“曉曉，好好練練，會寫好的！”
他可以肯定，南曉是個傻子沒錯。之前的總總，肯定都是有人背後指點。
至于是誰，那個叫桑扈的丫鬟，南曉似乎很聽她的話。
“難道曉曉現在寫得不好嗎？大大哥，你看，這個‘大’字，寫得多好，就像你一樣高大！還有這個曉字，是不是就是曉曉的曉，多漂亮啊！”
南遠陽的眼神随着南曉曉的手指移動，那是字嗎？不是畫的小鳥和小草？
“那你好好練，天色已晚，大大哥還有事，先走了！”
南曉曉笑眯眯道：“好！曉曉一定好好練，在父皇大壽之前畫畫給父皇！”
“那你不要告訴父皇是我教的哦，這是我們的秘密。”
“哦，好！”
*
榮安十四年四月底：
龍虎邊境來犯，祈北侯乜蒼淵率兵迎戰，經過三天三夜厮殺，祈北侯與龍虎邊境鏡主兩敗俱傷。
五月，從陌邊傳來捷報，乜家軍大勝赤鷹軍，滿朝歡呼。
同時傳來的還有祈北侯戰亡，其夫人随之殒命，滿朝肅靜默然。
誰能想到，上個月的家宴，祈北侯之子乜野回來還說他們一家在陌邊一切安康，這才一月，乜家就隻剩下小侯爺了。
祈北侯戰功赫赫，大大小小戰事打過無數次，鮮少有不勝的戰役。這次卻是用命來換取了勝利，皇帝痛心疾首。
朝中籠罩了一股低氣壓，要知道，皇帝不是那種害怕将軍功高蓋主的昏君。相反，他是很器重像祈北侯那樣英勇的戰士。
如今祈北侯身亡，那就意味着陌邊随時可能失守，現在是勝利了，可難保以後龍虎邊境的人不來犯我朝，難保北壤不會趁勢而入。
這陌邊就數乜家軍最是英勇善戰，這臨時他上哪裡找一個可以頂替的人？
從漠南掉嗎？太遠，這朝中上下……
随之又傳來一封書信，是小侯爺乜野上書。
讓皇上不必擔憂，龍虎邊境境主連靖安亦亡，等他安排好軍中事務，親自領父母遺體回京都安葬。
南慕缜松了口氣，但旋即又想到，這乜野也就十二歲，十二歲的孩子，能行嗎？
南慕缜無法，連夜宣召太子南遠陽到禦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之久，南遠陽帶人匆匆出宮。
同年七月，太子南遠陽代替皇帝親自接祈北侯和祈北侯夫人回京都，小侯爺乜野随之回京守孝。
皇帝厚葬祈北侯夫婦，祈北侯追封一品鎮國公，夫人王氏封一品诰命夫人，祈北侯之位由乜野繼承。
賞賜黃金萬兩，良田百畝，錦緞百匹，如玉一對……賞賜之物可謂不豐厚，乜野從容談定接受。
下葬那天，百官齊哀，皇帝親自前來吊唁！衆人心中了然，皇上這是要給乜小侯爺撐腰。
怕他年紀小，以後受欺負，聽說小侯爺在陌邊，祈北侯身亡的情形下就能單槍匹馬殺入敵陣，殺了好幾十人。
後又将陌邊之事安排的妥妥當當，想來也是個狠戾的主，可得罪不起！現在又有皇帝撐腰，巴結還來不及，誰還敢得罪？
乜野依舊淡定如初，該流的淚和血在陌邊就已經流盡。
＊
十二歲的乜野骨子裡透出的陰冷與穩重，讓南遠陽也自愧不如。他到陌邊見到乜野時，乜野正守在祈北侯夫婦身旁。
那時是六月初，天氣已經有些悶熱，屍體放置了十來天，有股濃重的臭味。
旁人都覺的難受，可乜野始終面色如常的守着，不哭不鬧，不言不語。
“小野，節哀！”南遠陽實在受不了這股味兒，出聲安慰。
祈北侯沒來陌邊的時候，乜野是他的伴讀，他很喜歡和乜野一起讀書。言語交談中，乜野不卑不亢，不巴結，不讨好。
南遠陽也是沒有什麼皇子架子，兩人很是合得來。
乜野很聰明，什麼學問都是看一遍就記住，還能很好的運用，不死闆。學武也是厲害非常，他們常常切磋較量，多數都是以乜野險勝告終。
乜野并不會因為他是皇子就讓着他，這讓他很是欣賞，他們之間還是有着一定的友誼，所以他才請纓來接他。
乜野隻是微微擡眼看他：“阿遠哥？你來了！不，現在是太子了！我……”
南遠陽扶住他，道：“私下，我還是你阿遠哥！想哭就哭吧！你父親他們……很好！我來接他們回家！”
“我不哭，阿遠哥，我哭不出來！連靖安還沒死透，阿遠哥，我哭不出來！”乜野定定的看着南遠陽，眼神暗淡無光，沒有了以往的自信神采，隻有無邊的恨意。
明明上個月，他們一道參加家宴還好好的！每年家宴，皇帝都會讓祈北侯府參加，那是皇帝和祈北侯的友誼，誰也不敢說什麼。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出手，隻是保證你的安全！”
若不讓他去，這輩子他都不會心安的吧。連靖安必須死，為國，為兄弟，連靖安必須死。
就是看着連靖安死在自己面前，乜野還是沒哭，也沒有報仇後的痛快，平靜如死水。
＊
回神過後，乜野已經走到他身前，“不必多禮，小野，節哀！祈北侯府需要你，乜家軍也需要你！”
雖然祈北侯被封為鎮國公，但那隻是虛榮，原來的祈北侯府依舊是祈北侯府。乜野繼承的依舊是祈北侯的爵位。
乜野點點頭，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