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菊正和王師傅吵着,突然被周文靜的話打斷,她頓了一下,忙道:“有!我給你拿去!”
嬌貴的面料都要用到醋水洗,鋪子裡常備着,讓周文靜這麼一打岔,她也反應過來了,現在和王師傅吵出花來都沒用,趕緊想辦法救裙子才是正經。
等張春菊去取醋回來,周文靜配好醋水以後又配了一盆肥皂水,她找了塊棉布,先沾着醋水在污漬上一點一點輕輕擦,王師傅抱胸在旁邊看着,眉角又吊了起來:“喲,鄉下人還舍得用醋擦衣服呢?”
“閉嘴回去幹活!”
張春菊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給王師傅驚得一抖,她癟嘴翻了個白眼,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縫起了襯衫。
好在在醋水的作用下,裙子上煤灰的痕迹漸漸淡了些,但仍留有不少淺灰色的痕迹。周文靜又去蘸肥皂水,反反複複地擦拭了擦拭了好幾遍,最後再輕輕柔柔地拿清水把髒污的地方漂過一遍。
這一套操作下來,裙子一點毛都沒起,污漬幾乎消失不見,就是面料還在發潮,周文靜看了看,拿幹布過來吸了一會兒水。
張春菊湊過來看,發現裙子雖然不能和被煤塊砸了之前比,起碼不是那麼嚴重了,不盯着看看不出問題。
“太好了,妹子你真有本事!”
周文靜提着的氣卻還沒松,她突然意識到這件華麗的裙子這麼紮眼,她絕對不能帶回村子裡去,不然被丁鳳英瞧見了,指不定要怎麼使壞。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得回去給沈烈舟做飯了,想到這兒,她拉了拉張春菊,示意她出去說。
張春菊一頭霧水地跟了出來,問道:“咋了妹子?”
“張姐,這裙子我不方便帶回家,留在鋪子裡我又怕王師傅再做什麼,你能不能把它收着?明天早上鋪子開門了我再來繡。”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哦對,這裙子可不便宜,姐給你寫個字據,别到時候有事說不清楚。”
張春菊爽朗一笑,正要回去拿紙筆,突然想到什麼,又轉了回來,她掃了王師傅一眼,輕聲道:“妹子,你家裡的農活忙不?”
“不忙,我家裡的地包出去了,自己不種。”
“那你想不想到姐的鋪子裡上班?不用天天來,看你時間,計件給你算錢。”
接到張師傅抛出來的橄榄枝,周文靜心頭一喜,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那太好了!姐你放心,針線上的活我沒什麼不會的,我一定好好幹。”
她本來就是時不時來縣城接一點縫補的小活,有了張姐的鋪子等于有了穩定的客源,到時候還能再想辦法做新的生意。
上一次倒賣發卡的機會也就那一次,靠着以前的記憶走捷徑不是長遠的路,她得為以後多打算打算。
二人回了鋪子裡,王師傅一擡眼皮,像是猜到她們說了些什麼,把手裡的襯衫往桌子上一撂,昂着下巴陰陽起來。
“春菊啊,聽我一句勸,當裁縫不止是手藝活,一個師傅的審美可更要緊,别什麼阿貓阿狗都往鋪子裡招,我們裁衣服是有格調的,别平白拉低鋪子的檔次。”
“王師傅,您是什麼檔次呢?”
周文靜不徐不疾地反問回去,不等王師傅開口,她就直接走到鋪子裡還堆着的十幾件襯衫旁邊,數了八件出來。
“張姐,這些我拿回家做,明天吃了午飯送過來。”
她是一點不和王師傅客氣了,當着面就開始搶活,王師傅眼睛一瞪,怒道:“張春菊!你管不管!”
張春菊撇了撇嘴,無所謂地坐到一邊,也拿了件襯衫開始改。
“各憑本事吃飯,我能管什麼……”
“行,你好得很!”
王師傅牙都快咬碎了,眼見快到下班的點了,她怒氣沖沖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張春菊朝她離去的方向皺了一下鼻子,見周文靜也在收拾東西要走,這才一拍腦袋:“哎呀,說給你寫字據的,一打岔給忘了,馬上啊,我這就寫。”
周文靜把她攔下,笑道:“不用了張姐,你這襯衫不也讓我帶回去了嗎,咱倆互相抵押呗。”
“好好好,那我明天等着你來!”
把周文靜和小丫送出門,張春菊在門框上靠着,想想王師傅,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周文靜手藝好人也好,要是能一直在她鋪子裡幹,她就不用再天天忍王師傅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