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崔白玉停下腳步,進門前特意拿出一把小銅鏡,确認了一下發髻上的步搖有沒有亂。
進屋後,輕聲開口:“方大人,您找我有事?”
這次倒是稱呼對了,想來是已經打聽了他的身份,方叙言面如冠玉,一身黑衣長袍,袖子镌刻金色條紋,足見其家世顯赫。
他看着崔白玉走過來,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今日來是為了調查昨晚的事。”
“昨晚……”崔白玉的腹稿沒打好,隻順着他意思了一下,“昨晚怎麼了?”
方叙言視線掠過她的臉頰和手腕,心中的異樣又重了幾分,“有人行刺你?”
“這個事一言難盡,方大人坐下說,”崔白玉轉身吩咐下人去沏茶,深深吸了一口氣,“昨夜發了熱,連帶着記性也不好了。”
方叙言心頭軟了軟,“那些行刺你的人可還有印象?”
“他們人挺多的,我當時躲在馬車裡,太害怕了沒敢看,”崔白玉想了想,“他們都蒙着面,天又很黑,我沒看到有用的線索。”
“慶萍街一直都是天策衛負責巡邏,昨夜沒能即使趕到我們也是有責任,”方叙言回想着今日早上看到的現場,“他們放完箭就跑了?”
崔白玉點了一下頭,“我的侍衛跟他們交手了,他找出了一張懸賞令,但情況具體如何,我還未來得及問,這個會追究責任嗎?”
“被暗殺的是你,自然不會追究你的責任。”方叙言停頓了一下,“能否把你的侍衛叫出來問話?還有懸賞令能不能找出來?”
崔白玉心下松了口氣,讓人趕緊去辦這兩件事。
片刻之後,方叙言接過那張懸賞令,沉聲道:“這些人是鬼市的殺手,崔姑娘最近出門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崔白玉垂眸深深地看了方叙言一眼,“他們還會派人來?”
說話間,崔九進了屋子,方叙言感覺他的目光分外有壓迫性,稍微頓了一下,眉頭微蹙,“這倒不是,鬼市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行刺失敗後一般都不會再執行這個任務。”
崔白玉虛心請教:“為何?”
“鬼市之前培養了一批專門暗殺的朝廷官員的殺手,這些人以殺人為生,惡事做盡,雖然錦衣衛查抄了一次,但根本無濟于事,這些人還是相當活躍,”方叙言不露聲色地打量着崔九,蓦然間覺得他的眉眼很熟悉,但又說不出來具體像誰,“崔姑娘并不在官員的範疇,出現這個情況是因為雇主給的銀兩夠多,但酬金越多也表示風險大,這次刺殺失敗,自然也就證實了這一點。鬼市的幕後老闆是個很精明的人,在有折損的情況下,她不會一意孤行。”
聽他的語氣,崔白玉愣了一下,“方大人,認識鬼市的幕後老闆?”
“不說這個了,”方叙言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熱茶,“先聊聊你這個侍衛,昨夜應該殺了不少人吧?”
崔白玉臉上的表情險些沒繃住,輕眨了眨眼,“......不會要坐牢吧?”
“先跟我們走一趟,”方叙言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放心,隻是尋常問話,若是沒有問題,一定會還回來的,這期間我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
“這......”崔白玉一臉為難的看向崔九。
桃酥正巧打探消息回來,看方叙言臉上是控制不住的驚喜,“姑娘!”
她沒成想方叙言這麼主動,居然主動登門,在京城,可沒有那個姑娘有這個待遇。
崔白玉沒有理會桃酥,也跟着站起身,“方大人,他身上有傷——”
桃酥還沒搞清楚狀況,沒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小侯爺,他被姑娘抽了鞭子,還在養傷呢!”
方叙言:“......”
崔白玉:“.......”
絕了,本來想着方叙言這種高門貴族會喜歡溫婉賢淑的女子,打算投其所好,結果立了半天人設,她一句話全崩了。
屋裡安靜了一下,方叙言轉頭看向她,崔白玉把臉埋進手心,好似犯了頭疼症。
桃酥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小侯爺别誤會,姑娘是輕輕抽得他!”
崔九:“......”
輕輕抽是什麼鬼?崔白玉欲哭無淚,低下頭尋找地縫。
方叙言面露尴尬,迅速移開了視線,輕輕咳了一聲,艱難地開口,“崔姑娘,侍衛我就先帶走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轉身離開了。
桃酥的手不覺就哆嗦了下,眼神呆滞地看向崔白玉,“奴婢說錯話了嗎?”
崔白玉眼前一黑,癱坐在椅子上,無奈地說:“沒事,是我心髒。”
桃酥一時有些淩亂,瞪直了眼睛,完全沒聽懂怎麼回事。
崔白玉睜開眼,慢慢支起身子,“曹姑娘和太子那邊有動靜嗎?”
“太子退婚了!”桃酥就是聽了這個消息才激動的,她沒想到一時忘乎所以,好似壞了姑娘大事。
崔白玉目光微微一頓,道:“曹姑娘傷的很重?”
“傷口在臉上,而且很深,郎中說一定會留疤,”桃酥抿了抿唇,“還有一件,奴婢剛才從門房路過,祁老夫人遞來請帖邀姑娘去一趟将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