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提到孩子,孟雲姿眼神中滿是怅惘與哀傷,“怪我,都怪我太貪心,我當時就是鬼迷心竅,相信别人許諾的榮華富貴,相信那個高高在上皇帝........能夠真心相待。”
一腔真情,換來的卻是她兒子一個比一個凄慘的命運,自已也成了是苟且偷生,永不見天的奴隸。
孟雲姿攤在地上,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我承認,我就是他的母妃,也是太後身邊的陪嫁丫鬟,當年,我陪着太後入宮,主仆之間關系還不錯,直到太後那日找和我談了一夜,問我想不想要伺候陛下,如果能夠皇帝的寵妃,就意味着能夠擁有尊貴的身份,享受榮華富貴,誰不想伺候,那時候我直接就答應了,然後趁着陛下醉酒的時候爬上龍榻,呈兒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
話未說完突然哽住,崔白玉引以為戒,用力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聽她繼續說道:“在京城,最不值錢就是情愛,皇帝就是皇帝,一個薄情又冷血的人,我們這群妃嫔在他眼裡就是個笑話,連祁太妃一個手指頭都抵不上。”
可誰又曾想過,祁一凝被他逼的居然懸梁自盡了。
崔白玉沉默半晌,一臉同情,“造化弄人。”
孟雲姿搖了搖頭,“都是棋子罷了,你真的能帶我離開這?”
崔白玉道:“回去之後,不要和人說見過我,剩下的事我來安排。”
孟雲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狼狽地站起身,“那一切都托付給.........王妃了。”
崔白玉望着她骨瘦如柴的背影,不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今後,她又該是什麼下場呢?
趙丞一瞬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籠罩在心頭,漠然道:“回去了。”
崔白玉點了一下頭,想着孟雲姿的那句話,淡淡一笑,很是無奈,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祁一凝也是棋子。”
趙丞低頭看了崔白玉一眼,問道:“你是這麼想的?”
崔白玉走到身前,看着趙丞偏執的樣子極輕地歎了口氣,“走吧。”
待久了就該被人察覺了。
然而,兩人還沒來及的走出禦花園,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王妃留步,太後請您過去一趟。”
趙丞攥住她的手腕,動作幅度不大,但力道十足,“不去。”
兩人成親,齊嬛肯定是坐不住的,這此傳過去,多半是警示她。
可不見,隻會讓她更加疑心。
現在還不是暴露意圖的時機,崔白玉吸了吸鼻子,擺出一副泫然欲棄的模樣,“王爺,多日不見,妾身實在是想念她老人家了,隻是說一會兒話,王爺就通融一下吧!”
趙丞一點點地皺起了眉,一雙眼靜得滲人。
宮人窺着崔白玉的神情不像做假,微微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崔白玉跟着宮人來到坤甯宮。
屋裡靜得出奇,崔白玉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很識趣地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請了個安,而那宮人走到齊嬛耳邊彙報方才的情況。
片刻之後,齊嬛目光如寒刃出鞘,命所有人都退下了。
緊接着,宮人擡手将一盞滾燙的茶水澆在了崔白玉頭上。
齊嬛冷冷地盯着她,眼中好似徹底失去了耐心,聲色俱厲道:“别忘了,自己是怎麼坐到今天這個位子的,哀家在你身上費了這麼多心思,可不是讓你恩将仇報的!”
崔白玉忍着痛,低下頭,任由滾燙的水珠滴在手背,騰起細密的白霧,“臣女不敢忘。”
刺痛感如無數銀針一同紮入皮肉,額頭和紅了大片,手背也是。
論玩弄人心把持權勢,她和朝廷的文武百官沒什麼不同,甚至不遑多讓,齊嬛幾乎是輕蔑地看着她,“崔白玉,哀家希望你能明白,誰才是你的天,宸王不會隻有一個女人,不要以為自己嫁個王爺,就能忘了本分,忘了初心!”
崔白玉道:“臣女會盯緊宸王的一舉一動,有消息随時彙報。”
齊嬛雙眼睛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唯有付之冷笑,道:“倒是還知道自己的任務。”
崔白玉道:“太後的叮囑,臣女一刻都不敢忘。”
齊嬛微微一勾嘴角,過了一會兒,又問了一下戶部的情況,見崔白玉回答的還算滿意,這才放人離開。
安德友瞧見她的模樣,都有些心疼,“今個本來是個好日子,掃興了。”
他不敢叫太醫,隻能叫來兩個心細的宮女幫崔白玉簡單的處理一下燙傷。
傷口處傳來灼燒般的鈍痛,崔白玉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倒抽冷氣,“不會要破相吧?”
安德友又看了一眼,水泡已經破了,“還成,别碰水,我這兒有上好的藥膏,一會兒你帶回去,多注意。”
崔白玉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手背上晶瑩的水泡,忽然問道:“宸王是怎麼把你說動的?”
“他要給我院裡的狐狸扒皮。”安德友是個太監,把一顆心放得四平八穩,混了這麼一輩子孑然一生,唯有院裡的幾隻狐狸割舍不下。
趙丞要對他院裡的狐狸下手,無疑是割他的心頭肉。
崔白玉忍不住笑出了聲,“出息。”
安德友輕哼一聲,拿手巾遞給她,道:“回王府?”
“........不回去了,”崔白玉心中情緒微微起伏,看着這張破相的臉更覺得掉面,“不能回去,去茶莊養幾天。”
萬一讓趙丞看見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兩人顯是根本聊不到一塊兒去,安德友更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一會兒還得派人告訴宸王,試探的問道:“去哪個茶莊?”
崔白玉擡頭看他,一臉懷疑神色,“問這個做什麼?”
安德友道:“随口問問。”
崔白玉吃過點心,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似還認真思考了一下,哪知是吊着他的胃口,什麼都沒說。
過了一會兒,派人去皇宮門口告訴趙丞說她去茶園收租,這幾天都不回王府了。
趙丞沉沉地看了一眼送消息的太監,一句話沒說,跟着常昭去了軍營。
可到了晚上,崔白玉被太後潑了一臉熱茶的事就瞞不住了。
趙丞的臉色一瞬間相當難看,琥珀色的眸子卻像深淵一樣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