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吳帝師好好的人,現在被搞的瘋瘋癫癫的,隻能掃宮廁去了……”
掃宮廁是所有帝師的最終歸宿嗎?
一夥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各幹各的去了。
陽光正好,北風暖熏,浸泡在冬日陽光裡的一切,都有點輕斟淺醉的味道。
蕭鶴塵迷迷糊糊的趴在破床上睡着了,暫時忘卻了即将來臨的風雨。隻是這一覺可不安穩,他好像墜入了一個夢魇。
一個充滿了魔鬼皇帝季安舟,他夢見自己伏案教季安舟書法,卻被他按在桌上堵了嘴,還是用嘴堵的。
夢裡他紅着眼眶,懦弱地問:“陛下,您是嫌我唠叨嗎?臣向您請辭好了。”
皇帝一把拉住他,兇狠地說:“你這輩子不許離開朕!”
夢醒了,蕭鶴塵被吓出一身冷汗。
幾天來的神情高度緊張讓他體力透支,睡了一覺後隻覺得木闆床治什麼脊椎病都是假的。
剛走兩步就頭暈目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花式醉拳。也不怪季安舟要求他綁着手腳見他了,他覺得今晚的見面,自己估計也會自願這麼做,主動為自己洗清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倒也省的接觸這個不省心的“潔癖”皇帝。
外邊靜悄悄的,他因為一來到這裡就深知自己地位不高,也沒敢直接到處亂竄。老老實實繞着周圍走了一圈,發現前方密林深處人聲嘈雜。
走近了些,寬大的針葉林将他身影密密匝匝地遮蓋。
影影綽綽間,他看見兩個交談的身影。
“我剛才找過陛下了。他的确是不打算殺蕭兒了,但是竟然要他去當帝師……”香蓮姑姑語氣間盡是悲哀難過。
蕭鶴塵聞言立刻豎起耳朵,打算好好打聽一下關于帝師的安全問題。
宮女青瑤攙扶着她,生怕她從石階上摔下,一邊安慰,一邊道:“沒事的,一定還有辦法的,蕭公子去當了帝師,也不一定會很慘啊,至少比直接處死好吧!”
香蓮姑姑歎口氣,提到這裡,似乎有些激動:“怎麼沒事啊!你想想之前的五個帝師,每一個都活不過半個月,就連最後的吳帝師也被逼瘋,偏要跑去掃什麼宮廁……”
青瑤也滿臉愁容,她撇撇嘴道:“那第一位分明是自己老死的。”
“第一位帝師雖說年事已高,但每日不舍晝夜的教,就算陛下撐的住,他也不一定能熬過去呀!”秋香蓮有些無奈,拿起帕子揩去眼角的淚道。
“那第二位雖說是吊死的,那也不關陛下什麼事呀!”青瑤道。
“哦,你說第二位帝師,他白發蒼蒼的,當然熬不住,陛下卻要他沒日沒夜地教,他身體吃不消時,陛下卻說什麼‘頭懸梁,錐刺股’,那最終活活給人逼死的啊!”秋香蓮語氣裡帶着淡淡的憂傷。
蕭鶴塵一驚,他知道皇帝變态,但不知道他如此變态?
“第三位和第四位,一個因陛下問題刁鑽答不上來而被處死,另一個被陛下逼瘋後自刎,還有第五位吳帝師……”秋香蓮回憶起季安舟曾經的帝師,再想到蕭鶴塵,又難掩地哭泣起來。
蕭鶴塵躲在樹後,仿若篩糠。
他猜的沒錯……
他簡直想破口大罵:“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廢帝師呢?!”
怎麼能叫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頭懸梁呢?難不成他自己錐刺股了?刺沒刺他是不知道,也沒有機會知道。
哪有學生罰老師的呀!天理難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腳步是何其沉重。
繞過了幽蘭閣,他靜靜地走着,仿佛失了魂一般,他仔細考慮着自己的命運,他是多麼不甘……
輕雲流緩,風聲欸乃。夕陽即将落下,空留一抹酡紅,絢爛奪目,一襟晚照,仿佛無聲的預示着他的不幸。
“風塵不遇霜雪千年,聽聞夜闌風雨殊途。誰道,天下明君多悲慘兒郎——”蒼老的聲音,和着綿長厚重的戲腔響起。
蕭鶴塵擡眸,一個老态龍鐘,脊背佝偻的老人,坐在路邊吹着寒風,手裡把弄着一隻筆鋒壞了的毛筆。
“您唱得真好。”蕭鶴塵垂頭喪氣從他身邊經過,好像找到了聽人接頭賣藝的感覺,要是身上有個鋼镚兒什麼的,估計就給這位老人了。
老人沒有說話,等蕭鶴塵走遠些,他才緩緩開口:“今晚……一帆風順。”
蕭鶴塵愣了愣,立馬轉過身來看着他。
老人沒有說話,蒼老的手握着壞損的毛筆,蘸了雪水,在空地上緩緩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嘶……”由于這個王朝裡的人寫字清一色的差勁,蕭鶴塵分辨了半天,才看清,他懷疑道:“您還信佛呢?”
老人沒理他,繼續說:“你今晚得小心行事,雖然前不久才逃過一次血光之災……”
蕭鶴塵心下一動,這果然是血光之災,沒想到還挺靈驗,于是繼續問:“呦,您怎麼算出來的呀?”
“很簡單,你印堂發黑,大事不妙……”老人沒擡頭看他,聲音沙啞地說。
不用老人給他算,他自己也知道大事不妙。隻是開口,勉強提起興趣問:“那您再幫我算算,這是什麼災?”
老人捋了捋胡須,擡頭看着殘陽如血道:“是情劫,苦劫,執念劫……”
蕭鶴塵腹诽:自己跟季安舟能有什麼情劫?執念劫估計有,就是他若真死在季安舟手裡,則死不瞑目的執念……
“那……”他還欲開口,結果被老人猛然提高的音量打斷:“天機不可洩露!”
他隻要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和老人告别。眼看時間也要到了,得提前回去準備,希望任務能順利完成,早日攻略這位古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