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耳邊傳來的水聲,安誦放棄似的将自己扔在床上。
祘了,換個地球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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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死後,安誦才從富麗堂皇的外婆家,被接到爸爸的小房子裡,一身被驕養的玫瑰花香,身邊還帶着貼身仆從,那時候喻辭已經在安家生活了五年了。
他爸瞥了一眼這個打小沒養在身邊的兒子,在看見他臉上的疤時,皺了一下眉。
安誦性子原本就淡,來了安家之後,變得越來越冷漠。
他從沒和别人這樣親密接觸過。
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性向,被人拿在手裡,這樣小心侍候,太超出他的認知。
安誦的眼尾微微紅了一點,咬了下唇。
一時間,那從不輕易外露的粉紅,被蒲雲深一絲不苟地擦拭幹淨,小心、細緻地放回病服裡。
蒲雲深直起身,安誦看着他。
突然撩起被子,把自己整個兒埋了進去。
“學長。”
被子裡的人翻身過去,用手砸了下枕頭,似乎是把自己的耳朵捂上了。
“别碰了手背上的針管。”
蒲雲深疏離的模樣全散了,似乎在忍笑,湊近過去,将被子撩起:“人有三急,那怎麼了。”
被子力的人終于有了回應,似乎錘了床一拳:“蒲雲深!”
蒲雲深試圖掀開他的被子,卻被安誦一把将被子揪了回去,蒲雲深嘗試解決:“你有的我也有,要不你也拿一拿我的,我們就算扯平,這件事翻篇。”
他是講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怔了一下,素來冷清的眉宇染了薄紅。
被子裡的安誦安靜了兩秒,突然一把将被子掀開,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子捂的,清麗的小臉通紅,那水玻璃似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以前,安誦從沒這麼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這麼鮮活生動地看着他,蒲雲深最後的那點矜貴,被這樣的安誦沖散了。
不由勾起了唇角,微微湊近,像是想抵住對方的鼻尖。
安誦微微後退,道:“你笑什麼?”
蒲雲深立馬聽話地閉上了嘴,無意識的摩挲了下右手,這個小動作立馬又被安誦看見。
他回想起這隻右手方才做過什麼,安誦的眸光又愠又怒,耳根紅得滴血,實在是,蒲雲深的手握過來的一刹,他兩輩子的脊骨都軟化了。
安嶼威對他的管教很嚴格,尤其是他臉上的疤好後,安誦所有私密的東西都會被爸爸檢查一遍。
書包、手機,一天看過什麼書,去了什麼地方,都會被盤問。
他沒看見過任何人給他的情書,因為他的書包被爸爸提前打開,情書都被拿走了。
除了喻辭。
蒲雲深輕握住他的手,眉宇微垂:“沒事的,哥哥……”
安誦閉了下眼,心裡想把這件事翻過去,又實在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不是寫好合約戀人的協議了麼,給我看看,等确定好條目,你去打印兩份,你我按個手印,以後就按協議上的來……不能像今天這樣,你知道我喜歡男生,你這樣……”
安誦眼尾又紅了一點:“你這樣對我很冒犯。”
“……對不起學長,我當時沒有想到。”
對方認錯态度還是很良好的,姿态也放得很低。
安誦原本緊繃的脊骨放松了一點,垂眸望他。
在外人面前矜貴冷傲的男生,拿簽子插了一顆挺大的草莓,喂到他嘴邊,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模樣又乖又老實,等着他咬下那一顆草莓。
吃了草莓就不許生氣了。
安誦将草莓一口咬下,拿在手裡慢慢吃,低垂着卷翹的睫羽,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再提剛才的話題。
蒲雲深唇角微微一掀。
這麼容易就翻篇了。
下次還敢。
*
宋醫生這次進病房的時候,那對小情侶氣氛安靜,病床上的低頭沉默,拿着一份A4紙在看,另一個在做水果拼盤。
他記得他倆感情很好,病床上的男生情緒經常不太好,人又很驕貴,他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他那高大的戀人就要大驚小怪。
“明天就能出院了,平時注意點,别動氣。”宋醫生說。
病床上的男生點點頭,乖乖地說:“我知道的,謝謝宋醫生。”
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宋醫生走出病房,一旁站着的姓蒲的那個男生也跟着走了出來,并輕輕帶上了門。
這時宋醫生才說:“注意點他的情緒,别讓他太激動,你們這個年紀的伴侶可能需求比較旺盛,回去後不要頻繁……不能太劇烈,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