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溫熱黏膩的觸感自衣衫滲入我的手心,鐵鏽的味道氤氲在清冷的雪松氣裡,清晰可辨。顧雲卿拂開我的手,大步往門外去。
血迹很快自他手遮掩之處擴散開,白袍染血,鮮豔刺目。
“顧雲卿你站住,”我冷聲道,“你肩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醫修來的很快。
我抱臂站在一旁看醫修給顧雲卿檢查傷口。
顧雲卿肩上的血已經凝固,猙獰的傷口橫亘過肩,堪堪停在肩胛骨。
年輕的醫修似乎察覺到我與顧雲卿之間氣氛緊張,處理傷口的手都有些顫抖。
我打量他片刻,問道:“新來的?”
小醫修擡了頭,露出青澀的臉,怯生生道:“啟禀夫……長老,弟子從小就在扶玄長大。師父在給其他師兄弟看診,便命我來了。”
我自動忽略了醫修咽下去的夫人二字,挑了挑眉,道:“他倒是放心,你們掌門這麼重的傷……”
“小傷。”顧雲卿糾正道。
我指了指醫修,說:“你說了不算,他說了才算。”
顧雲卿的目光不輕不重地掃了下小醫修。
醫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和善道:“實話實說便是。”
小醫修權衡片刻,才道:“掌門的傷若是再深一些便要見骨了。魔氣留下的傷愈合緩慢,掌門一時真氣逆行,加上消耗大量靈氣才導緻傷口開裂。靜養半月,塗些藥即可痊愈。”
顧雲卿吩咐道:“藥留下,你先下去。”
小醫修收拾完藥箱匆匆忙忙退下了。
“一時不察被魔修砍了一刀,”顧雲卿頓了頓,低聲道,“不礙事。”
我冷笑一聲:“顧雲卿你可真行,小傷拿出來賣可憐,重傷倒是瞞得死,敢問顧掌門今年幾歲了?”
顧雲卿立時垂下眼不說話了。
我歎了口氣,轉身擡步。
“你去哪裡?”顧雲卿抓住我的手腕。
雖然受了傷,手上的力氣卻不小。
我沒好氣地答道:“替你上藥,方才那小醫修不是說了得塗藥嗎?”
顧雲卿這才松了手,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從藥罐子裡挖出一小勺藥膏小心地從外沿往裡塗。顧雲卿生的白,皮膚細膩,除了那道礙眼的傷。
我下意識道:“忘了問醫修會不會留疤了。”
顧雲卿輕輕側身,好似要逃開我方才說話呵到他肩上的熱氣:“不會。”
我橫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不會?”
他定定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以前練劍受過很多傷,都愈合了。”
我想了想他深不可測的修為,一腳跨進飛升的大能,身體自然是耐扛的。但是有傷不治就是個傻子。思及此,我問道:“方才為什麼不說肩上有傷?”
他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偏過頭不再看我:“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摸了摸鼻子,忽然生出一點沒由來的心虛,覺得自己頗像民間故事裡不負責任的渣男。我拿過他的外衫遞到他手裡:“我忘了,不如你再告訴我一遍?”
顧雲卿卻不買賬,他穿好外衫站起身,頂着冷若冰霜的臉把我垂落的發絲别至耳後,随即丢給我三個字:“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