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自知生了不該有的绮念,理虧,不敢再辯駁什麼,老老實實認下這份批評。
夜晚,程清做了個夢。
她夢見了江槐。
在吻她,從小心翼翼到極盡掠奪,一開始隻是試探性地開口。
“姐姐,我可以吻你嗎?”
自己愣了一瞬,随後緩緩點頭。
後面越吻越深,仿佛淺嘗辄止已經無法滿足她。
完全被小孩拿捏,連氣都喘不勻,空氣中的氛圍逐漸熱烈,肢體便開始逾矩,一切發生地自然而然,纏綿悱恻。
直到小腹的肌膚被涼意侵襲,程清才猛地驚醒。
腿間黏膩,她在内心崩潰大叫。
難不成自己真是個禽獸,居然會夢見和小孩做這種事,她無顔見人了。
點開手機。
六點半,還早,卻再也睡不着了,程清起身,去沖了個澡,換上幹淨清爽的衣服,坐床上等助理來叫。
唐小小叩門,進來後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家老闆。
雖然像上次一樣,提前醒了,但氣色看起來還不錯,應該是休息好了。
“老闆,您昨晚一定做了個美夢!”
唐小小絞盡腦汁想開啟話題。
結果哪壺不開提哪壺,程清神色冷了下來,甩唐小小一個眼刀。
立馬低頭,噤若寒蟬。
如此中規中矩的一句話,她到底哪裡惹老闆生氣了?
直到出門時看見自家老闆通紅的耳根,唐小小内心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莫非自己一語中的,老闆其實是羞惱了?
隻要不去特别正式的場合,程清出行都是化淡妝,越方便越好,越快越好。
第二輪試鏡定在酒店,試鏡當天早上六點才通知具體地址,程清合理懷疑餘海這麼幹是為了殺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酒店”這兩個字,不由得引發了程清的遐思。
莫非老頭嫌吻戲不夠帶派,還要再加床戲來考驗演員間的化學反應。
餘海幹得出來。
如果是真的……
程清開始操心起自己來,剛做了場春夢,等會馬上就要和春夢的另一個主角實地演練,還原自己做的畜生事嗎?
自己真不是個人。
還在車上,程清卻莫名其妙扇了自己一巴掌。
唐小小膽戰心驚,她不懂老闆此舉,亦不敢多嘴問。
其實程清最擔心的是自己的狀态會幹擾到對方,那就真成罪人了。
她作為裴持的飾演者,無論是戲裡戲外,都要擔任引導者這一角色。
戲裡,調動顔矜情緒。
戲外,幫助搭檔入戲。
她是前提,如果做不好這一環,接下來一切白幹。
幹爹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她可不敢辜負這份期望。
可是平日裡覺得手拿把掐的事,偏生今早有些心慌,但願自己能正常應對吧。
最後抵達的人依舊是她,這次應總出差結束,也來到了試鏡現場。
她落座,于應總左側。
“程影後早。”
禮貌又疏離地同她打招呼,音調低冷,如一汪淩冽的清泉。
能凍死人的那種。
先前她還以為對方是性冷淡,直到瞧見對方在許經紀面前的殷勤樣。
頗感不可思議,原來也是圈内人,談起戀愛竟是這副模樣。
果然人不可貌相。
能進到第二輪試鏡的人皆非等閑之輩,除了江槐,餘下倆人,一人拿過最佳新人,另一個拿過最佳女主角,獨江槐一人,無獎項傍身,是純得不能再純的新人。
起初程清以為她要和三個演員演三個不同的片段,拿到劇本後才發現,片段一樣,卻需要演兩個片段,和上次一樣。
“真有床戲啊……”
猜測沒落空,程清感歎道。
這段戲在原著小說中描寫得頗為隐晦,通篇文藝性的辭藻,要不是程清博覽群書,或許還真看不出來作者在暗戳戳開車。
不過,既然沒有直白地寫出來,也就說明餘海選擇的理由是想考驗演員對這段戲的理解和表達能力。
也不知道小孩能不能搞懂原著小說裡倆主角豐沛又複雜的感情。
相比第二場戲,第一場戲顯得簡單多了。
是顔矜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裴持入睡後,偷親了他,自以為瞞天過海,歡天喜地離開後,裝睡的裴持睜眼,嘴角露出苦澀的笑,這樣一份愛,既違背了師生情,又隔着家仇國恨,注定不能善終。
“嘿……幹爹,第一場戲對于顔矜的飾演者來說沒什麼難度啊,反倒更像考較我似的。”
餘海不鹹不淡地開口。
“那又如何,乖乖受着,你以為少年人墜入愛河時那含羞帶怯的情态,很好把控嗎?”
“很難嗎?”
程清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
對于她來說當然不難。
但少年人,少年氣。
外面的試鏡者中,三位有兩位已經形成了自己固有的演戲模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身上的風塵氣重了,便很難剔幹淨再演出那種純粹的感覺。
在這一點上,江槐反倒更有勝算。
至于第二段戲,不僅需要滿屏的荷爾蒙,還要展現出愛欲下的痛苦,這才是重中之重,連餘海也說不清楚誰更有勝算。
主演、導演和投資商等主創團隊在一個房間,演戲的場地在一個房間,三位試鏡者的準備區域在一個房間。
按資曆排,江槐是最後一個,每個人各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後入場,再有五分鐘和搭檔的磨合時間,這五分鐘,程清會盡可能幫助三位入戲。
程清離開前,餘海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收着點演。”
謹遵幹爹的囑咐,程清沒使出全力,卻還是和人家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隐隐有蓋過對方風頭的趨勢。
餘海看向監視器,一段接一段地點評。
“一号第一段,給的情緒太多了,過猶不及,少年人的天真爛漫便顯得虛假;一号第二段,稍好一點,最起碼有性張力,但還是同樣的問題,用力過猛,這個眼神,像是要把裴持吃了,到底誰才是年上?”
“二号第一段,做作,太做作,少年人的莽撞哪去了,偷親演得像犯罪,對裴持的仰慕呢,我隻看見了一個謹小慎微的皇子;二号第二段,也是稍好一點,演出了愛欲下的痛苦,但整得跟苦情戲似的,感覺眼淚立馬就要往下掉,一點血脈噴張的感覺都沒有。”
毒舌,犀利,且一針見血。
不愧是名導,應朗暗自咋舌。
“應總,你覺得呢?”
阮甯不動聲色地移動,企圖趁機拉近兩人的距離。
應朗察覺到後,立馬遠離她,肯定道。
“餘老說得對!”
連演四場戲,對程清來說是個不小的消耗,休息調整的時間,她溜回房間,來詢問餘海的意見。
“幹爹,您覺得呢?”
餘海未應,反而把問題抛回給她。
“你覺得呢?”
程清搖頭,誠實答道。
“都不行。”
她說這話已經很給那兩位面子了,她都收着演了,那兩位還是不太能接住自己的戲,要是她火力全開,到時候片場怕是會變成她一個人的主場。
餘海難得沒有反駁她。
“不是還有江槐嗎,正好,讓我看看你對她的期許究竟能不能成真。”
水還沒來得及咽下餘海就來趕人。
“休息夠了就滾回去。”
她來這一分鐘都不到,忿忿不平道。
“我要告你壓榨童工!”
餘海朝她翻白眼。
“一把年紀,都快奔三的人了,裝什麼嫩啊?”
磨合期的五分鐘,江槐進來便乖乖坐到了程清旁邊,客客氣氣和她打招呼。
“程老師好!”
時間有限,程清沒有和她廢話,一句話直切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