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軍士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來，“按照軍營的規矩三局定勝負，請吧”

喬蔓這次接過弓，心裡更加平靜，同樣觀察着柳葉的位置，找準時機，一擊即中，這片柳葉也從枝頭飄落，與路軍士剛才射的那片掉到了一起。

第二次路軍士拿起弓，毫無疑問，他還是射中了

“這次我們蒙上眼睛射，我先來”路軍士從懷裡拿出一塊黑布，将自己的眼睛緊緊蒙住。

喬蔓暗松了一口氣，蒙眼射箭正好對上了她的專長。當時她隻能趁深夜，大家都熟睡了，才好一個人偷偷練習。那時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包裹着，月光隻能看個大概。起初，她每一次拉弓放箭，她都不知道箭會射向何方，隻能憑借着直覺與模糊的方向感，後來日子一天天過去，随着練習不斷增多，她對黑暗中的方向把控愈發精準，能僅憑風聲和樹葉的響動，判斷出目标的大緻位置。哪怕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她也能讓箭準确地飛向心中的目标。此時路軍士提出這個要求，喬蔓本能的舒了口氣。

路軍士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站姿，随後利箭離弦而出。隻聽“噗”的一聲，箭正中柳葉，并向前飛了一段，死死釘在地上

路軍士的唇高高勾起，把弓遞給喬蔓“該你了”

喬蔓知道這一箭她幾乎沒有上升空間了，除非射中，除非比他射的還好，不然就是輸！

喬蔓拿起黑布蒙上眼睛，回想起那些夜晚，萬籁俱寂，唯有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和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大拇指摸索着弓身的紋路，耳朵敏銳的感受着周圍事物的變化。

呼的，利箭擦風而過，快速的穿過一片柳葉，并直直向前飛去，精準地将路軍士的箭從中截斷，斷箭“簌簌”落地。

路軍士眼眸一縮，似乎不敢相信他所看見的，喬蔓把那兩支箭撿回來，遞還給路軍士。路軍士看着那斷劍，面色極為複雜，臉上像是蒙着一層寒霜，他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臉上肌肉微微抽搐，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僵硬笑容，對着喬蔓說出那番承認的話 ，比給他一刀還困難。

喬蔓看着他那别扭的表情，溫聲道“沒關系的”說罷，又試探道“那我走了？”

喬蔓擡步要走，路軍士突然叫住了她，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我跟你道歉”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分不清是燥熱所緻，還是内心掙紮的結果。

喬蔓有些意外，腳步一頓，轉過頭來看着他。路軍士看見那實實在在的斷劍心裡的不舒服也像那杆箭一樣折斷了，于是抱拳道“你能當上右弓弩手，是真有本事，我和你道歉”他溫和一笑，這笑容裡，有對自己狹隘心思的自嘲 。

當初他吃了多少苦才能做到每次考核都是優秀，又做了多少努力才到軍士這個位置，當初他練箭，練了整整一個月，憑什麼喬蔓随随便便就能成功？

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問道“校尉為什麼給你升官，我付出那麼多才有今天，你憑什麼！”

“我不知道校尉為什麼突然要提拔我，但是”喬蔓目光平靜而堅定“沒有誰的成功是随随便便的，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我也練了一個月，隻不過在你沒有看見的地方”她微頓了頓，似乎回到了那些艱辛的日子

“那時候你們都在休息，我自己在夜裡偷偷練習。”喬蔓緩緩開口，聲音輕柔卻有力，“每一支射出的箭裡面都有我的汗水與堅持。為了能拉開弦，我每天練臂力，拿比别人重一倍的長戟，哪怕在被窩裡，我還是用胳膊支撐身體，來練習我的臂力，為了能精準射中目标，我在黑暗中摸索，聽風的聲音，感受弓弦的力度，一遍又一遍地撿箭射箭，一遍又一遍的調整姿勢，手上磨出了血泡又變成繭子。”她伸出手，展示那厚厚老繭的大拇指，“你看到的隻是結果，卻沒看到背後的付出。校尉的提拔，是我應得的，我付出的不比你少。”

路軍士愣住了，看着喬蔓的手，回想起自己練習時的艱難，一時說不出話來。那些對喬蔓的質疑和不甘，在這一刻開始動搖。

“我想要問你，你怎麼知道校尉對我的任命？”

“我猜的”路軍士苦笑“當時我受任軍士時，也是那麼高興”

喬蔓了然，難怪路軍士一直沒有說過她的官職，“原來你在詐我”

喬蔓笑道“你那麼聰明，比我強多啦！腳踏實地一點，繼續努力，未來肯定很棒”

路軍士被慰藉到，道“放心，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其他人”

喬蔓愣了愣

“不是為了你，而是不想妨礙軍務。”其實，他心裡清楚，經過這番交談，他對喬蔓早已沒了敵意，隻是拉不下臉直白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