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網球重新變成一來一回的遊戲,而非柳蓮二的個人秀。
中場短暫的休息時間,飛鳥绛看到切原赤也汗濕的頭發和前襟,繼續用暴/力手段強迫他補水,因為不愛喝水導緻脫水暈倒,就太滑稽了。
重新回到球場上,飛鳥绛用T恤下擺摩擦了一下網球表面,沒有任何意義,或許是為了擦幹淨身上的負面狀态。
接下來是他的發球局。
這一局必須要赢球,拿到分數才行。
比賽進行過半,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這個時候沒有把比分追上去,後面會更加艱難。
體力上他是沒什麼問題,在前幾局他并沒有出什麼力。隻是看對面的柳蓮二依舊臉不紅氣微喘,就像隻是熱了個身一樣,而切原赤也已經大汗淋漓。
至于乾貞治,不在飛鳥绛考慮的範圍之内。
他在比賽之前就向自己承諾過,要讓這個大聲誦讀他“身高”,冒犯到人後還一臉不自知的沒禮貌的家夥,趴在地上、仰視他!
将網球抛到半空中,飛鳥绛摒棄其他雜念,專注地揮拍——
“啪!”
飛鳥绛的網球,沒有柳蓮二的速度,也沒有切原赤也的精确,唯一的優勢在于力道。
迫于身體條件,不能将這個優勢發揮到極緻,因此這一球,放到柳蓮二面前或許構不成什麼威脅。
——那如果是你呢。
刺猬頭的家夥。
飛鳥绛視線鎖定了乾貞治。
網球已經飛到身前,位于另一個半場的柳蓮二自然不可能跑過來回擊這球。乾貞治隻能依靠自己。
更何況,他心裡賭了一口氣。
明明是搭檔。
但我和這個球場上的所有人一樣,都是今天才見識到你真正的實力。
搭檔的話,不應該是這樣吧。
搭檔的話,應該要坦誠相待才對!
“砰!”
乾貞治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雙手握拍,迎上了網球。
除了力量一無是處的網球,隻要成功抵抗過那股強大的力量,就能成功回擊!
“刺猬頭。”飛鳥绛叫道:“用你的數據網球來推測一下,這一球你能不能打過球網吧。”
對面的聲音随着網球的破風聲一同過來。
不需要數據,隻是觸碰到了網球,那股霸道的想要将手腕球拍通通折斷的力氣就告訴了乾貞治一個答案。
——不能。
網球碰到球拍,不受控的胡亂彈飛到球場之外。
“出界!”
飛鳥绛:“怎麼,數據沒有告訴你答案嗎?”
乾貞治沒有出聲。
飛鳥绛咄咄逼人地“噢”了一聲:“看來沒有。”
飛鳥绛的記憶力非常好。
惹到他的,就算是幾年前發生的事也會記得清清楚楚。更何況乾貞治在登記處說出那個數字的時候,距離現在也不過過去了半天而已。
這是雙打的球場。
在搭檔沒有完全退場的時候,柳蓮二不可能強勢地獨攬過回球權利,讓乾貞治隻能站在場邊做沒有存在感的第四人。
在飛鳥绛擺明針對時,柳蓮二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讓自己的那球變成當局的最後一球。
“前輩,你是不是忘記了。”切原赤也閃現到網球前,說道:“你的網球,我們已經能跟上了。”
想要用速度封殺比分。
不可能!
柳蓮二心中默念道:“貞治,麻煩你自求多福吧。”
飛鳥绛的每一球,都像是從高空降落的炮彈,鋼鐵做的轟炸機盤旋着環繞着,令乾貞治筋疲力盡。
飛鳥绛依舊面無表情。
在乾貞治的眼裡,那張臉卻充斥着嚣張和不屑。
如果說飛鳥绛是個無藥可救的爆炸犯,那網球場就是他的爆炸藝術展示廳,而切原赤也,則是個更加無可救藥的從犯。
即使每次呼吸都隐約能嘗得到鐵鏽味,切原赤也依舊揮着球拍,擋下來自柳蓮二的所有招數。
随着之後一聲巨響,網球落地,裁判舉着旗子,說出比分。
“飛鳥、切原得分!
“——目前比分 5:5!”
“終于追上來了。”大野老師暗暗握拳,掩飾不住激動的好心情。
隻是,他有一些疑慮。
那個柳,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現在的球速慢下來了……以切原赤也現在的速度,應該接不到剛才那球才對?
或許是體力耗盡了?
不知道是第幾球的時候,乾貞治的眼鏡摔到地上,鏡片碎成幾片,勉強還在鏡框中維持着眼鏡的形狀。
他力竭地跪在地上,雙手撐地,汗水滴進眼睛裡,眨眼時帶來酸澀的感覺,想要去拿眼鏡,手臂微微顫抖着,沉重得擡不起來。
“喂。”
他逆着光,看見球場對面走過來一道身影。
“所以,就算是數據網球,也拯救不了堪稱糟糕的實力啊。”
乾貞治在這個時候反而找回了一絲力氣。他摸索着,将眼鏡戴上,破碎的鏡片在太陽光下反射出光芒。
“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讓你一直針對我。”
“如果說是因為數據網球,那蓮二應當會更加被你們仇視……”
他力氣所剩無幾,慢吞吞地說:“所以是那個吧,你很在意的,身高。”
“沒關系。”飛鳥绛低着頭,整齊的發絲垂下來,心平氣和地說。
“畢竟你現在已經低于我了。”
站不起來的乾貞治不能再繼續比賽,接下來隻剩下柳蓮二,二打一的話,再湧用上之前的陣型,獲勝的幾率應該會更大一些。
飛鳥绛思索着回頭。
一道身影從他面前處垂下去。
飛鳥绛條件反射地伸手扶住:“赤也?”
大野老師長歎道:“體力耗盡的,不隻是乾啊。”
從最開始就活躍在球場上,後面更是一再被柳蓮二和乾貞治雙人包抄夾擊。切原赤也本身就算不上什麼體力好的類型,再加上——
大野老師看到最後終于确定:柳蓮二最後有故意放慢速度,讓網球變成吊在切原赤也面前的胡蘿蔔,無知無覺地跑到筋疲力盡。
飛鳥绛抱住切原赤也:“赤也?”
毛躁但柔軟的發絲蹭在脖頸處,一同感受到的,還有切原赤也說話時呼出的氣息。
“這樣,也算是幫阿绛赢了吧。”
“……雖然隻赢了一個。”
飛鳥绛托住切原赤也的肩膀,語氣堅定:“會赢的!”
柳蓮二隔着球網看着,心想:“也許刻意降下來的速度不是讓切原君支撐到現在的理由。”
切原赤也的理由,此時就站在他的對面。
雙方各自失去一個搭檔,雙打變成了場地更加遼闊的單打。
柳蓮二歎了口氣,誠實地說:“飛鳥君,你打不過我。”
飛鳥绛擡起頭,粉金色的眼睛裡滿是求勝心:“那要打過才知道!”
柳蓮二站在發球位置。收集的切原赤也的數據已經沒用了,現在球場對面隻站了一個飛鳥绛。好在,針對乾貞治的這段時間,飛鳥绛出了不少力氣。
所表現出來的,也足夠建立一個模型。
隻有真正直面野獸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他的龐大,壓迫,和恐怖。
無論将網球打到哪裡,都會被對方準确地念出位置,并輕松回擊。無措感和無力感堆積起來,會像潮水一樣将人淹沒。
“——砰!”
“比賽結束!”
“柳蓮二、乾貞治一組獲得勝利!”
“最終比分7:6!”
力竭地切原赤也被飛鳥绛搭在肩膀上,即将退場時,飛鳥绛停下腳步,帶着切原赤也一同轉身。
“前輩——”
柳蓮二回頭。
飛鳥绛頓了一會才說,
“如果可以的話,能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