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後,那本物理教輔便成了她精神寄托的物質載體。
聽說有的嬰兒會極度依賴一件物品,比如小枕巾或者奶粉罐。
她自嘲地想,戀物癖的毛病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正好就當斷奶了吧。
“塵哥牛逼!”顧逸塵投出帥氣的一籃,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入籃筐。陽光照在他揮灑汗水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身材,充滿青春的荷爾蒙氣息。
夏莞抱着膝蓋坐下,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雖然本來也不會有人注意她,但唯有在這樣不打擾的角落,她才能看得更放心、更肆意。
漂亮女生拿起那瓶礦泉水,邁着輕盈的步伐,走向打完球歡呼的男生們。
夏莞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心裡很矛盾。
明明祝她能夠送出去。
又怕他會收下。
又怕,她沒被收下。
就在這時,夏莞看到鄧欣怡驚呼一聲,如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下一秒,顧逸塵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手裡已經被塞進了一瓶水。
夏莞不禁皺了皺眉,她記得鄧欣怡一開始對樊斯辰贊不絕口,很有好感的,怎麼打個球的功夫就移情别戀了?
那個長發女生腳步未停,隻是微微向左邊轉了個角度,将水送到了曲楚心手裡。
突然,幾個男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大聲喊道:“震驚!咱學校兩位大佬打架鬥毆現已就醫!”
有人罵道:“放屁!塵哥明明還在籃球場上打球呢!”
“非也!此‘大佬’非彼‘大佬’!學霸固大佬也,校霸亦大佬也!”
“說他媽人話!”
“總校霸盧興勝,就是高二那個‘□□,跟咱高一年級的刺頭李賀龍,算是‘級霸’吧,他倆人打起來了,起初就是倆體育生私鬥,但加上他們各自高一高二的幾十号小弟,後來局勢越來越複雜,最終演變成了一場群毆事件,情節非常惡劣嚴重,校長、書記、年級主任全都出動了!那血呀!啧啧,一路打一路流!”
“少扯,你親眼見到了麼?”
“我沒見到難不成是你見到了?他媽的一群體育班莫名其妙擱我們班走廊厮殺,吓他媽死老子了!好不容易等沒了聲兒,老子剛想溜邊兒出去放個水,就被校長命令把樓道裡的血拖幹淨!”
“對了對了,校霸級霸大打出手,聽說是為了一個妹妹——”
“叮鈴鈴——!”上課鈴突然響徹整個校園。剛才還熱火朝天聊八卦的男生女生們,紛紛散去,回到各自的班級。
夏莞仿佛遭到當頭棒喝,她覺得男生們傳的那件事很可能跟自己有關。
她跟盧興勝素不相識,但樊斯辰昨晚為了給她解圍,給她臨時捏造了一個碰瓷的身份,雖然想到之後會因此帶來很多麻煩,但她第一時間擔心的還是樊斯辰。
出了這麼大的事,會不會牽連到他?等真相敗露,那些校園混混知道自己被耍了,一定會找他麻煩的……還有,為什麼她一上午都沒有等到樊斯辰?!
夏莞獨自站在空蕩蕩的籃球場,周圍一片寂靜。
所有學生都在教室裡上課,隻有她心急如焚,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樊斯辰。
但要去哪裡找呢?夏莞顫抖着手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許久,終于第一次撥通了樊斯辰的号碼。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随即挂斷。
她的心一沉,随即癱軟地坐到地上,眼神茫然。
但是,一分鐘後,手機突然響起,是樊斯辰回撥來的電話!
夏莞忙不疊地接起來,焦急地喊道:“樊斯辰,你去哪兒了!”
“我?”樊斯辰在電話那頭很是懵懂,老實回答道,“數學老師叫我去參加上午的競賽宣講,我現在在自己班裡上自習啊。”
“?”夏莞一時語塞,心中滿是困惑。
樊斯辰聽不到她的回應,于是問道:“你在哪裡,夏莞?”
幾分鐘後,夏莞不需要再替樊斯辰擔心怎樣躲過樓道裡值班老師的檢查,因為他已然從實驗樓——夏莞身後的那棟樓,繞了出來。
夏莞心裡一陣發麻,方才腦海裡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幅幅畫面,想象着因為那個幫助自己的謊言,樊斯辰如何被那群窮兇極惡的人圍困,而那些地上的鮮血,仿佛都是來自……
“夏莞?”
夏莞猛然回頭,模糊的視野裡,樊斯辰從樓影裡逆着光走來,走向自己。
白色襯衫收束進緊實的腰腹,校服外套寬松得搭在肩上,走起路來有種别樣的随意和散漫,薄薄的金絲框眼鏡還沒來得及摘,柔軟的棕色發絲被陽光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好似從油畫裡走出來的芝蘭玉樹的少年。
戰戰兢兢的心髒被一點點撫平,他就像一抹冬日暖陽,既不灼眼,又慵懶得讓人心安。
樊斯辰自由如風,已然來到她面前打了個響指,露出亮白的小虎牙,
“Why do you sit there looking like an envelope without any address on it,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