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杯子在觸碰到唇邊的刹那,他卻突然感到胳膊上有一道極大的力道,将他捏得生疼,再就是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
他被人生生扯着胳膊站起來,又轉了個圈,最後跌進一個極冷的懷抱中。
坐穩身體,才來得及張嘴,可夏侯曜剛要呼喊,抱住他的那塊寒冰竟然隔着面紗,低頭吻了上來,絲絲熱茶也混着口中的液體渡了過來。
因着毫無防備,最終都順着口腔滑入喉嚨。
抛開下過藥不提,這般的僭越與親密,此生也不過是與一人如此過,對那人,尚且還是在利用,此番簡直是十足的侮辱。
夏侯曜在那個瞬間,想了許多。他用力去推陸駁言,卻在此時聽到門外傳來一陣人聲與腳步的嘈雜,接着便是破門而入的巨響,聽着動靜,門是給直接踹開的。
陸駁言擡起頭,并用拇指擦去唇邊的水迹,正對上夏侯曜羞憤交加的眼神。默默對視,一語不發,一冰一火,相得益彰。
崔媽媽呼天喊地着從樓上跑下來:“哎喲喂!諸位大爺這是要做什麼啊?咱們春風樓今兒可是被陸大人整個包下的!大人正是好興緻,你們怎敢闖進來?”
“陸大人?”進來的正是十幾個黑衣刺客:“哪個陸大人?”
“還能是哪個陸大人?自然是泷州巡撫陸子規陸大人。”崔媽媽湊上去阻攔:“相國大人的嫡子。”
刺客們看看陸駁言,又看看他懷中倒着的“舞女”,紛紛單膝下跪:“不知巡撫大人今夜在此,還請大人恕我等攪擾。”
陸駁言放開夏侯曜,指了指戲台。
夏侯曜巴不得離開那些刺客,越遠越好。雖說是塗脂抹粉,又戴着面紗,可誰又說得清刺客中有沒有火眼金睛之人。
他二話沒說,學着樓裡姑娘們的柔婉身段,盈盈走上戲台。
陸駁言拿起另一杯已經有些涼的茶:“崔媽媽。”
“大人請稍候。”崔媽媽對刺客們使眼色:“陸大人今夜好雅興,不計較各位冒犯,還不速速離去!”
刺客們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陸駁言:“巡撫大人,屬下等是奉命行事,追查一個逃進此地的小賊,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準我等進樓搜查。”
陸駁言道:“可有人親眼瞧見。”
刺客們紛紛對視:“……不曾。”
陸駁言掃過一眼:“你們是誰的人。”
這下,無人再出聲。
崔媽媽換了新茶來。陸駁言抿一口:“崔媽媽,這裡是你的地盤,若你願意叫他們查一查,回去好交差了事,日後這些人怕也會照顧你的生意。”
崔媽媽拍手道:“那敢情好!我這兒大多都是姑娘,還有十幾個小厮睡在後院 。諸位大爺想查什麼,盡管查!盡管查啊!”
刺客們立即分頭行動,上樓的上樓、查房的查房、搜院的搜院。不多時,沉寂的樓内響徹起各種聲音,姑娘們紛紛被推出房間,抱怨的抱怨的、疑惑的疑惑、困頓的困頓。
陸駁言放下茶杯,對台上看戲看得正津津有味的人道:“跳。”
他聲音不大,語氣卻異常穩重,且樓内衆人早已發覺他二人的存在,正暗暗打量着,一聽這個字,不免紛紛明目張膽地看向戲台,氣氛也逐漸安靜下來。
“?”夏侯曜瞪着陸駁言,再沒了裝柔弱和笑吟吟的半點心思:“我——”
刺客們還在搜尋,那句“我不會。我不跳。你去死。”實在是說不出口,他指了指周圍,隻盼着陸駁言的腦子能正常些。
陸駁言轉頭對崔媽媽道:“給‘她’找些人。”
崔媽媽似乎也有些回不過神,但立即照着他的話去做:“牡丹!海棠!還不快下來,拿上你們的家夥事兒,給公……姑娘伴奏。”
很快,便有兩個姑娘下樓,各自抱着一架古琴、拿着一根竹笛,同時在戲台的邊緣落座。
夏侯曜的牙都要咬碎了,奈何毫無辦法。瑞豐與霍刀不知是仍未收到消息,亦或是被什麼給牽絆住耽擱了,竟還不來!
叫他在這裡平白受此等委屈羞辱。
而陸駁言着一身黑衣,悠閑地端坐于台下,面容冷峻,眼神也冷漠至極,顯然對接下來的舞蹈是一點也不期待的。
不過隻是想羞辱他罷了。夏侯曜明白緣由,因着相府與太師府的恩怨,也因着誰都奈何宇文淵不得。
陸駁言朝兩個姑娘揮了揮手,不等夏侯曜再想再拖延,琴聲便配合着笛聲傳了出來,奏響一支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