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進寶在食堂吃完飯，回到了實驗室對林白眠今天的幾個數據做了整理，剛想離開，結果從門口的玻璃那裡瞥見了以往沒見過幾次的白修。

白修的辦公室在上面兩層，坐電梯上下，除非有特别的事，否則一般不會往下走，尤其還是來林白眠的實驗室。

馬進寶想起白修下午在實驗室和林白眠的針鋒相對，不免警惕起來，他緊盯着徘徊在門口的白修，打了個招呼：“白院，您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被突然叫住，白修腳步一頓，裝作一副剛剛路過的樣子，探頭進來，“晚上還在加班？挺努力的。”

馬進寶把手上的數據扣在桌面上，老老實實回答：“整理點數據而已，剛準備回了。”

白修點點頭，視線逡巡了一圈實驗室裡，然後開口問道：“你導師呢？我在他宿舍門口敲過門，他不在。”

馬進寶警覺：“他不在這裡，可能吃完飯出去散心了。”

白修倚着門框，多看了馬進寶兩眼：“你和你導師關系倒是挺好，我從來隻聽說有導師給學生發工資的，沒聽說過還要學生省吃儉用借給導師生活費的。”

馬進寶面色一沉，讀出白修語氣裡對林白眠的不尊敬，語氣立刻就變得富有攻擊性：“我也隻是解林導一時之急，等他把所裡懸賞最高的人魚實驗完成，這點又算什麼？”

提起人魚，白修當即就皺了眉頭，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關于人魚的事情上碰壁，實在是讓人不爽。

他想起原本很聽話、現在卻多次拒絕他的林白眠，心中不由覺得煩悶。

白修把這種煩悶歸結于林白眠突然的難以掌控，于是向馬進寶打探消息：“你導師最近和誰關系比較近？”

說不定是移情别戀了，畢竟在自己這裡，除了那一百萬的負債，林白眠什麼也沒得到過，轉換目标很正常。隻是白修忍不住好奇，林白眠會移情别戀誰？

他想了一下午也沒有個頭緒，還想再去找林白眠談談，結果在他宿舍門口徘徊到宿管跟他說林助還沒回，才想到來實驗室看看。

想到這裡他心裡有些不平靜，這個時候不在宿舍，也不在實驗室，難道去見那個新歡了？

馬進寶聽到這個問題，還真認真想了想，但馬上就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人。”

他沒說謊，他導師是個，嗯，是個不怎麼讨同事喜歡的人，這點他在發現大家看着林白眠即将淹死，卻都無動于衷的時候才再次得到确認的。

其實就連他，有時候也會對林白眠有點意見。

林白眠想往上爬的意圖太過明顯，他的努力和谄媚在同事眼裡都是令人作嘔的，尤其是他為了上位，有時候甚至還會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對手底下的學生也不會傾囊相授，而是壓榨利用更多。

但這些也不是不能理解，和林白眠的家庭背景有關。

馬進寶是林白眠的親戚介紹認識的，對林白眠的家世有幾分了解。

得了消息，白修仍是不太舒服地蹙了蹙眉頭，他也知道林白眠的人緣不太好，所以才隻需要稍微給點好處和權勢，就能讓林白眠為他所用。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隻不過是個不堪大用的助理而已，哪裡值得他這樣用心？

那個人魚的實驗項目就算林白眠不同意，他也有辦法搶過來。

白修想通了，舒展開眉頭，看着依然對他抱有警惕心的馬進寶，難得的露出幾分笑意來，“等你導師回來了，記得讓他去我那裡一下。”

說罷，他擺擺手，直接離開了。

馬進寶隻好收拾好實驗室的東西，又跑去林白眠門口蹲守。

電梯叮的一聲，電梯門被打開，出來了個渾身濕漉漉的白大褂。

馬進寶擡眼一看，竟然是他導師！

林白眠邊打着噴嚏邊往自己宿舍走，在心裡罵罵咧咧不通人情的塞壬。

他好說歹說了好久，還答應了明天晚上還去海邊看他，這才讓哄得塞壬把他送回了岸上。

可他身上還都是濕的，海風一吹，幾乎要把他一把老骨頭吹散。

林白眠瑟瑟發抖地回想晚上這段離譜的經曆，隻感覺他的任務似乎更加沉重了。

塞壬現在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魚，熱心卻容易做壞事。想教他，他又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在海裡的塞壬強大至極，林白眠懷疑他不僅能生嚼自己，就連波亞維的遊艇鐵皮，對塞壬來說也隻是磨牙的工具而已，最多也就消化不良。

要是隻讓他留在海裡，說不定就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可是這實驗要是做不下去，他又怎麼才能把那些欠款都還了？

林白眠歎了口氣，摸了摸手環，準備開宿舍門再洗個澡。

還好這高科技的東西防水，他上了岸才想起來查看，發現完全沒有受到損傷，不影響使用時才松了口氣。

“林導。”馬進寶叫了聲，把林白眠從自己的世界叫了出來。

林白眠這才發現自己門邊蹲了個古銅色的大漢，“馬進寶，你怎麼在這兒？”

馬進寶看着林白眠渾身滴水的這身打扮，不知道聯想了什麼不好的事，頓時急了，站起身來拉着林白眠的胳膊，急切地問他：“林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怎麼渾身都是水？”

林白眠尴尬地笑了兩聲，不着痕迹地抽回胳膊，“沒人欺負我，吃完飯出去溜達，看見海了就想去海邊玩玩，結果沒站穩，摔着了，身上就被浪花打濕了。”

“隻是摔着了？”馬進寶明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林導，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一定不能忍氣吞聲！”

這話他本來不會說，但是今天的林白眠讓馬進寶覺得不太一樣，一些原本憋着不敢說的話也都說出來了，“雖然研究所裡我人微言輕，但是拼着被解雇，咱們也不能被欺負不是？”

“林導，我知道你是為了家裡才這麼拼，但是說實在的，他們不值得你這樣。”

林白眠略顯詫異地看着馬進寶，他這個學生似乎和原主家裡還有點關系，了解很多的樣子。

馬進寶也覺得自己話多了，他抹了一把臉，又恢複成原來那副老老實實好欺負的模樣，“要是覺得我多嘴了，那我以後就不說了。”

林白眠沉默了會兒，有點想跟系統要原主的記憶，但是又覺得這個地方不是什麼梳理事情的好地方。

他鼻子有點癢意，沒忍住，小聲打了個噴嚏。

馬進寶身體一動，撓了撓頭，跟林白眠道歉：“不好意思啊林導，我忘了你可能想不太起來，應該還是我想的不太對，您就當我沒說過，您先進去吧，外面涼。”

林白眠點點頭：“其實我覺得記憶的問題隻是暫時的，沒準我明天早晨一起來就又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