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煊茫然地被塞進衣櫃,一面避閃衣架從後腦勺的襲擊,一面想要伸手拉住林白眠,詢問情況:“父親,父親你這是做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噓。”林白眠一揮胳膊,不着痕迹地避開了洛煊的手。
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做噤聲狀,洛煊立刻乖巧地安靜下來,身子蜷縮在衣櫃裡,有點逼仄,他不怎麼舒服地動了動後背,試圖找到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待着。
父親比他矮一些,力氣也比他小,按理說是拗不過他的。
但是洛煊隻要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便找不出理由拒絕。
那可是父親!是創造他的神明,迄今為止自己能夠得到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仰仗這位父神!
洛煊滿臉期待地等着林白眠吩咐他接下來的事。
林白眠認真道::“你就在這裡待着,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别出來,知道嗎?”
洛煊不解:“為什……”
剩下沒說出口的話都被林白眠的手堵了回去,衣櫃門被小心翼翼地合上,周圍的光線立刻昏暗下來。
龍對于這種環境沒什麼不适應,畢竟幽深昏暗的洞穴才是龍在自然環境下會居住的地方。
洛煊被林白眠的衣物包裹,鼻腔裡浸滿了洗衣液的香氣,洛煊卻覺得這味道剛剛見面時也在林白眠身上聞到過,四舍五入他便是被林白眠的味道環繞了周身。
他直了直身闆,往旁邊挂着的白大褂上靠了靠,閉上眼,好像靠在林白眠身上一樣。
同時注意着櫃門外的動靜。
衛生間裡有水聲,洛煊豎起耳朵,難道是父親要洗澡?可是洗澡幹嘛要把他關起來。
水聲漸大,洛煊剛要放松警惕,就聽見林白眠帶着笑的聲音。
林白眠說:“你每次來的時間都一樣,難道你也有看時間的鐘表嗎?”
洛煊心中疑惑,父親這是在和誰說話?宿舍裡分明隻有他們倆個。
這個疑惑還沒存在多久,他就聽到了個熟悉又溫和的聲音:“你在宿舍裡做了什麼?好像又聞到了些淺水灘的泥土腥味。”
塞壬,那隻海鮮。
洛煊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眉骨高高隆起。
他每次一聽塞壬說話就渾身難受,那種溫溫柔柔的聲音根本就不适合他,有種綿裡藏針的不舒服,更像是用那種聲線來僞裝什麼,總之沒有他半分真實。
洛煊伸手想要打開櫃門,手臂剛伸出去幾寸又停住,他想起林白眠交代的“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别出來”,一時猶豫起來。
林白眠還在和塞壬交談,他說:“沒做什麼啊,就是、就是又吃了一頓小龍蝦,你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看了,趕緊帶我走吧。”
父親要走?去哪?
黑暗中,洛煊睜大眼睛,他猛地推開櫃門的同時,聽見衛生間那邊傳來水花濺起的聲音。
洛煊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快跑着到了衛生間的位置,撞開衛生間的門。
裡面隻剩下一池平靜的、透明的水,剛剛交流的人和人魚都不見蹤影。
眼前的景物一閃,林白眠便被塞壬從宿舍拉進了深海。
他在宮殿内部站定,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不在焉地看了眼人魚一眼。
剛剛他被拉進來的時候好像有聽到櫃門的響動,不知道塞壬注意到沒,要是問起來,就說是衣櫃裡的衣架沒挂穩,掉了。
剛剛他看到手環上塞壬來接他的時間降至,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洛煊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這沒什麼問題,可塞壬還不知道,要是他們兩個遇見了,一交流,那他豈不是要徹底完蛋?
因此,林白眠立刻就确定下來洛煊和塞壬不能見面這件事。
就是不知道看到他突然消失的洛煊會做什麼,他該不會把波亞維翻個底朝天吧?
林白眠揉手腕的動作一頓,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下。
……應該不會吧?
塞壬看着林白眠神情不屬的模樣,眼色暗下來,卻罕見的沒有多問,而是拉着林白眠到了蚌殼的位置,嘴角攢起一個柔柔的笑,“困了吧,睡吧。”
他不主動提起櫃門洛煊的事自然更好,林白眠順從地躺在蚌殼上,看着塞壬溫和的臉,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安,他緊緊地握着塞壬的手,用那雙圓圓的杏眼看着人魚。
而後,他便聽見了人魚為他而唱的安眠之曲。
蚌殼上的人類呼吸漸緩,塞壬歌聲停止,他冷冷地看着躺在他身邊的人類,蹙起眉心,心髒被恐懼和憤怒裹挾,鋒利的指甲從人類的眉眼輕輕劃過,一路向下到微微鼓動的脖頸停住。
塞壬視線凝滞,看向林白眠的眼神冰冷刺骨。
到底還是被别人發現了。
但林白眠本來就更應該是屬于他的。
他理應償還,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