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淵抱緊懷裡的姜菀清,神情在光影中無法言說的可怕肅穆,仿佛是随時狩獵的捕食者,任何靠近的人都會被他無情撕咬。
他拿起大氅給姜菀清蓋嚴實,轉頭看向拿丹藥過來的春蟬。
春蟬見自己小姐哭泣也是非常緊張無措的,她十四歲就跟在姜菀清身邊,已有十年了。
可春蟬從沒見過姜菀清這般哭泣過,一時也不知怎麼安慰,隻幹巴巴地說:“小姐,先吃丹藥。有誰惹你不開心,你說出來,我一會兒定将人大卸八塊給你出氣。”
春蟬這話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她是姜家自幼重點培養的護衛,現在才年芳二十四,一人單挑皇城衛數十人也隻消片刻功夫。
春蟬的武功在這京城年輕一輩中絕對是可以排得上翹楚的。
她現在隻希望姜菀清把藥吃下,然後再去把惹小姐不開心的人殺了,來解姜菀清心中不快。
姜菀清自然明白春蟬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擔心,就着春蟬的手直接吞下藥丸,正要張口說話寬慰他們,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車,哪有方才前廳的溫文爾雅。
姜青山正要攙扶姜菀清,就被沈岚淵從後面撞開了,等他回過頭來,沈岚淵已經抱着姜菀清離開祠堂大廳了。
廳中衆多族老都被突發的情況弄得有些懵,急忙上前把姜青山圍住了。
“怎麼回事?”
“小丫頭怎麼了?怎麼就突然請張神醫?”
“可是和離書寫得不妥,欺負了孩子?”
這些都是家中看着姜菀清長大的長輩們,自然不能看孩子被欺負,說着就要撸袖子找沈家人算賬。
姜家幾代都是武将,自然族中習武之人也多,打架可從來也不會退縮。
姜青山這時候也很想前去查看情況,但還是留下來勸阻自家長輩,“和離書暫時不動,稍後菀妹自會決斷。也請各位長輩稍安勿躁,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他又聯合另一位性情沉穩的族老極力阻止脾氣火爆的長輩,讓大家先安靜等待。
姜青山要自己去看看怎麼回事,他實在不放心姜菀清的身體狀況。
安撫好衆人他就立刻跑向祠堂後院。
他提着衣擺快跑過來,上馬車的時候太急,腳下踩空,差點滑了下去,幸好春蟬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姜青山也不覺得尴尬,給春蟬擺擺手當做言謝,立刻走到姜菀清踏前蹲下。
此時的姜菀清被沈岚淵抱在懷裡,淚水已經止住了,但是眼睛微紅,還有一些淚痕在頰邊,模樣實在楚楚動人,讓人很有保護欲。
但是姜菀清從小和姜青山相處,她是個什麼性子,姜青山可以說家中數他最清楚,姜菀清看着柔弱,實際堅韌果敢,沒有遇到什麼難以化解的事情,姜菀清是絕不會這般哭泣的。
小的時候身體原因數次鬼門關走過也不曾這樣,當即姜青山就火氣上湧。
方才祠堂中見到姜菀清還是好好的,隻在簽和離書時才變了臉色,他自然聯想到和沈淵庭有關,伸手就去拉扯沈岚淵的手臂,“你松開,是不是你背着我們欺負菀菀了。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成親不到兩年便和離。當年你求親是怎麼說的,全都是謊言,你這樣死後是要在地府受拔舌之刑的。你......”
姜青山一個文官,哪會什麼粗鄙罵人的話語,沈岚淵在召獄裡聽到的話可比這些肮髒千百倍,這幾句對于沈岚淵來說,根本毫無影響。
可是這話對于姜菀清來說就不同了。
她才見到沈岚淵泣血自戕的畫面,還沒有完全走出其帶來的影響,立刻瑟縮了一下,把沈岚淵的衣襟拽得更緊,淚水滾滾而下,聲音又帶上哭腔,“二哥,不要這樣說子先,他什麼也沒有做,是我......”
姜青山瞧她這般模樣,哪裡還敢再拉扯沈岚淵,伸手去掏左袖中收着的巾帕。
帕子還沒拿出來,沈岚淵已經擡起自己的衣袖給姜菀清擦拭淚水了。
看他動作也是很小心輕微的,但是姜青山還是看不慣,“這般動作也太粗鄙了。”
說罷取出帕子遞給沈岚淵,“用這個,你那袖子不知在外沾了多少塵土。”
沈岚淵接過巾帕,重新給姜菀清擦拭淚迹,“謝謝二哥。”
他和姜菀清還沒簽下和離書,自然還是夫妻,這聲二哥一點也沒有叫錯。可是卻要把姜青山氣倒了,但是在姜菀清面前他還想保住溫潤如玉的好哥哥形象,隻能閉口不再言語。
三人等着姜菀清慢慢平複心情。
姜菀清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這麼情緒失控的時候啊。
前世她是個沒人要的孤女,自幼喜愛醫學,長大想要當個醫生,後來一直都刻苦勤勉學習相關知識,也就偶爾在孤兒院大廳看看動畫片電視劇。沒想到去醫學院上學第一天,就遇到歹徒持刀行兇,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死了。
再次睜開眼睛就是女子生産現場,吓得她一動也不敢動。
不哭不鬧被張神醫抱在懷中,可把屋内所有人都吓壞了。
直到張神醫拍打她的腳心,她才明白要配合哭出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大聲嚎叫,就大聲嗚咽了一下,算是給大家一個回應,告訴衆人她活着呢。
她自以為的大聲其實在衆人耳中也隻是輕微的哼唧,配合她的面色心脈狀況,張神醫已經給她定了未來,“素蘭,你身體毒素雖然已經清除,但是這孩子畢竟與你一體多月,她又早産這麼多天,天生經脈細微,是沒有學武的天賦了,且日後必須小心養護,千萬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