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晚略一點頭,矜持到:“無妨,我也餓了,擺膳吧。”
春绯和冬青的規矩極好,被沐卉叫進内殿後并不亂瞟,隻動作極為輕快地擺膳,看得出來禮儀基本功很是紮實。
月晚吃的并不多,而一般來說妃嫔的膳食都會有所餘出,便将剩下的飯菜賞給了三人,吩咐沐卉今晚守夜。
因着今日遷宮,康熙并沒有召人伴駕。月晚于是早早洗漱過後和衣坐在塌上,等着沐卉逐步熄滅蠟燭。
外面天還不算太晚,月晚此時并無困意,看着沐卉拉下簾子後就讓對方也拖了外衣,坐到軟榻另一邊。
沐卉這回沒有拒絕。
這時兩人聊的便都是一些正事了。
“我記得庶妃應該隻有兩個宮女,為何我這裡有三個?”月晚蹙眉。
“是太皇太後的旨意,說是姐姐你和馬佳庶妃作為最先侍寝的妃嫔,理應有所優待,便下令讓姐姐二人享小福晉的份例。”這事還是太後告訴給沐卉的。
“怪不得今日晚膳規格也超出許多,我還以為是新人新竈。”月晚恍然大悟。
而沐卉則是輕嗤一聲:“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還真是會把控人心,這事傳出去,那些日後通過選秀進宮的庶妃們心裡豈不是會怄氣?”
隻因最先侍寝便在份例上高人一等,說出去也隻會讓人覺得這兩個宮女出身的庶妃實在是好運。但拔得頭籌這種事誰不想做?若讓人看見沐卉此時憤憤不平的樣子也隻會心裡啐一口“得了便宜還賣乖”。
“豈止如此?”月晚歎氣:“太皇太後此舉,也是向秀女們展示她在後宮的權柄,好讓更多人知道她的地位就是如此之高,随便一句話就能讓兩個宮女出身的庶妃過的更好。”
常言道閻王好騙、小鬼難纏,内務府的人一向拜高踩低,不少在宮裡有眼線的家族都會叮囑自家秀女要避免與之交惡,免得處處吃暗虧。家世低的秀女更是擔心入宮後會被人克扣份例無處訴苦。皇後尚未入主中宮,後宮一應事務仍舊由太皇太後把持,隻憑這其中的時間差便足以讓太皇太後拿捏幾個家世低的秀女為蒙古所用。
看來太皇太後也察覺到康熙是有些抗拒蒙古出身的嫔妃的,由此才會做好兩手準備。月晚心想,擡頭看見沐卉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
“好啦,倒也不必太過憂心。”月晚笑到:“你瞧淑太妃她們,便知宮内妃嫔也不全是掐尖要強的,先帝在時的多數矛盾也不過是因為嫁給了同一個男人,争風吃醋罷了。”
“但到底都是心思單純的少女,哪裡就會因為少一個人支使、少兩盤菜入嘴就記恨上别人呢?”月晚安慰道。
“姐姐你把人想的也太好了。”沐卉小聲嘟囔:“慈仁宮的人心思那麼單純,還在我面前說姐姐的酸話呢。”
“她們隻是擔心你,怕你吃虧罷了。”共事兩載,作為大宮女的月晚很清楚慈仁宮宮人們的腦回路。
“可是她們說你壞話!”沐卉仍舊氣鼓鼓的。
“唉,既然你不想見她們,那明日我去慈仁宮請安的時候,你就看家吧。”月晚扭頭歎氣。
“姐姐!”沐卉隔着案桌一把抓住月晚的胳膊,直把人拽了個踉跄。
“哎喲,怎麼着急啦~”月晚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揶揄到:“看來是某人心口不一啊~”
“姐姐吓唬人。”沐卉氣的鼓臉。
“是是是,是姐姐不好。”月晚順勢握住雙手,朝沐卉作揖:“沐卉妹妹明天可一定要跟着姐姐去慈仁宮啊,不然姐姐就要被慈仁宮的人吃掉啦~”
“姐姐!”沐卉氣的炸毛,音量也高了不少。
月晚見勢不妙,一溜煙跑到了床榻上,動作迅速拉下幔帳:“诶呀,怎麼都這個點了。快,沐卉,得熄燈就寝了,不然明天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就要遲了。”
宮女守夜便是幹站着,月晚即使從未做過這活也能猜到十分辛苦,一開始也沒有打算讓沐卉真的一夜不睡,拍拍床榻外側暗示對方一起就寝。
沐卉經過這麼一鬧,心中的忐忑全消。規規矩矩吹滅蠟燭後,毫不客氣的往床榻上一躺,震得月晚一晃。
月晚說是困了,但其實毫無睡意。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就聽見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轉頭睜眼看去,隻見沐卉不知什麼時候早就睡着了。
月晚輕輕給小姑娘掖好被角,摸了摸對方的頭。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