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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歲的丈夫迎娶了二十二歲的妻子。
丈夫是職業軍人,結婚時是中尉軍銜,十六歲志願參軍,戎馬生涯裡獲得許多重要勳章,是無可指摘的軍人典範。
妻子是糖商的女兒,家裡也有地産,父親去世後繼承了四千萬法郎的财産,這些财産又被盡數帶到新的小家庭裡。
這對富裕又體面的夫妻想要擁有一個孩子,為此,他們嘗試了很多次——準确來說,是四次。
妻子四次懷孕,四次流産。
這樣的經曆對誰而言都是身心上的巨大折磨。
妻子對孩子的執念已經深刻到了偏執癡狂的地步。
“憑什麼我生不出孩子?”她抓着丈夫的手臂,綠色的眼眸在黑夜裡幽幽,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我查過了,都說流産多了會變成習慣性流産,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丈夫沉默了很久,伸出手,撫了撫她憔悴的面容:“也有可能是我的錯……”
他們往醫院跑了很多次,各種醫療手段都試過了,可就是一無所獲。
妻子甚至已經對醫院失去了信心,轉而向宗教尋求安慰,乞求聖母能垂憐,賜給這可憐的信徒一個孩子。
結婚的第十三個年頭,妻子某天起床時忍不住幹嘔。這熟悉的痛苦讓她欣喜又忐忑。喜的是希望,忐忑的是存不下希望的可能——她已經是高齡産婦,如果這次又流産,擁有孩子的可能随着時間流逝而微弱。
為了保護腹中的嬰兒,妻子近乎神經質地嚴格遵循醫學指南,每天都到附近的教堂祈禱忏悔。
十個月後,在手術室裡,在彌漫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裡,在下身撕裂的巨大疼痛裡,妻子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