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肉中湧動,這是一種更精妙的運轉方式,每一縷氣都在某條恰到好處的軌道上。
你突然體悟到,之前的力量運用如此粗淺,你使劍像三歲小兒丢石子,拙劣不堪。
早隻教會你法訣,卻沒能教你力量運行的方法,你憑着本能蠻幹,縱使有十分力,也隻能使出一二來。女津卻是不同。
祂出身世家,底蘊不可謂不豐厚。氣如何運行,如何調動,如何控制,祂自幼養練至近乎本能的程度,如今都一并繼承給你。
移山填海,翻星換鬥,現在你開始理解其間訣竅。
你感覺...出奇的好,從未如此好過。
世界在你眼中如新雨洗後,透明澄澈如許,一直追逐你的幹渴灼燒感也似乎催逼得輕了些。你習慣性地握住卻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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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是最後一隻神通鬼。
女津死去的餘波清洗了治下一切活物,神通一族跟随女津居于江中水宮,在沖擊來臨時無可抵擋地被摧毀,隻有已經屬于你的卻疫被帶走了。
你習慣擁有一把劍。
你沒有能力給它配一把華麗的劍匣,沒有用上好的油保養,沾了血也隻是拿撕下的衣擺勉強擦淨。你看到過,公子重的侍從,走動間腰側耀光閃爍。
沒人告訴你,劍匣是三千年的小葉檀木所制,匣身嵌螺钿,鎏金羽,鞘口劍标以五重金絲網成,鑲寶玉,錾獸紋,劍首是琥珀雕的饕餮。
你不知道。你隻知道那些金閃閃的劍,和你的卻疫不一樣。
卻疫,你輕輕叫它,你怎麼樣?
你平日為它裹上布充當劍鞘,粗糙的麻織物,緊密地纏繞,沒有一絲空間,它就呆在其中。
卻疫?
你會、死。卻疫說。它聲音古怪,不再叫你主人。
我也、會死。
你點點頭,又想到它可能看不見,隔着布一遍一遍撫摸劍身,神通鬼隻有你一個了,你恨公子重嗎?
不。
那女津呢?
不、我什麼都不恨——你呢?
什麼?
你耐心地解釋道,你恨自己嗎?
卻疫笑了。哈?為什麼?憑什麼?它反問的聲音帶着一股尖銳的疑惑,像是完全沒有明白到底你問了什麼滑稽的問題。
跟随津大人的決定又不是我做的,祂要做什麼我也管不了,重大人技高一籌,我們就得死,押錯了寶都是一個下場,我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了,有什麼恨的,不是我的錯不是嗎?你——
你忽然勒緊了手臂,卻疫被你壓進懷裡,突然說不出話來。
你就是恨,你說,我知道。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我沒有錯,不是我的錯,但是...但是...
我真的好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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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個辦法,唯有一條路。
在曾有人仙居住的、群帝的都城,神霄绛阙,曜靈重樓,你握住僅有的、隻屬于你的劍。
你隻有它,它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