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别最後是坐直升機離開的。
緬甸和泰國隔了一條他念他翁山脈,水路陸路都太慢,從天上走是最快的。
飛機上除了駕駛員外沒有别人,這讓周寅很放心。他已經見識過宋别的心黑手狠,隻是一個駕駛員她還應付得了。
直升機停在薩爾溫江旁邊的罂/粟田上,駕駛員在裡面等着宋别進去。
“走吧。”周寅出聲提醒。
她轉身朝那邊走去,卻在臨上去的前一刻頓住,而後轉身徑直朝他走過去,擡起手擁住他抱了抱。
宋别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隻有三個字:“你小心。”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她坐在副駕上,接過駕駛員遞過來的通訊耳麥,轉頭往下看了一眼,周寅的手被扣上手铐,推搡進車裡,而後就再也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收回目光,駕駛員正伸手遞過來一杯水。宋别正好很幹渴,擰開,剛想喝下去,忽地意識到什麼,強忍住不适,又重新把瓶蓋擰上,放回了手邊。
終于逃出這個濕熱的雨林,宋别的神經放松下來,一時之間有些虛脫,于是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休息。
耳麥隔絕了直升機的嗡鳴,讓她幾乎要沉沉睡去,就在睡着的前一刻,心裡的念頭又讓她猛然清醒,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總算沒那麼昏沉了。
她現在所處的直升機也還是佤邦提供的,嚴格來講,并不算完全脫離險境。
神經再次繃直。
駕駛座上的飛行員用餘光掃了她一眼,看她閉着眼睛,忽地握着操縱杆轉變了方向。
“咔哒”一聲突兀地響起,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駕駛員回頭一看,隻見一把冰冷的槍管正抵在自己腰間,握着它的女人眼睛依舊半閉着,力道卻絲毫不減,警告意味十分明顯:“我如果沒辦法安全回到泰國,你也别想活着回到緬甸。”
宋别十分清楚,她手裡握着的這把槍裡根本沒有任何彈藥,現在這樣無非是在虛張聲勢。
可惜駕駛員不知道。
他腿上的顫抖通過槍管傳到她手上,操縱杆很快被扳直,重回原來的軌道。
他接到的命令是不能讓這個女人回泰國,最好丢到哪個深山老林裡去喂狼。可這事辦起來容易卻很難考證結果,如今槍抵在腦門,該怎麼選擇顯而易見。
直升機很快落地清邁一個停機坪上,宋别長腿一邁,走下直升機,将手裡的槍藏好。等确認他徹底離開,她才從迷彩服的口袋裡拿出東西,那是周寅放進去的,用塑料膜包的很嚴實——
一部手機,一疊錢,還有一把匕首。
幾乎解決了她眼下所有剛需。
宋别把電話卡插進手機裡,撥通李淳熙的号碼,說道:“李淳熙,我是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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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宋别,她的樣子實在給了李淳熙一個驚喜——髒亂的穿着和疲憊的神态,以及沾滿血污的臉龐。
怎麼看都無法将她和那個在美國為無數政客洗脫罪名的精英律師聯系起來。
現在的她……很原始,像野人。
“看來你的緬甸之旅并不太順利。”坐上車,李淳熙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宋别,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已經懶得回嘴了,整個人鎖在椅子上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就要睡過去。
李淳熙放慢了車速,好叫她睡得安穩一點,最後終于回到清邁的公寓已經将近晚上了。
正琢磨着該不該叫醒她時,宋别已經舒展了下腰身,從座位上坐起來,問他:“到了是嗎?”
“到公寓了。”李淳熙說道,“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休息。”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她倒是也想好好休息,可是現在正有人危在旦夕。
“去找倫拉維。”
李淳熙沒有動,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卻透過後視鏡看她:“宋别,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用不了多長時間。倫拉維就在那裡,他跑不了。”
那天在帕安隆的村子,宋别放倫拉維走時偷偷在他身上放了定位裝置,那本來是李淳熙給她的,防止她遭遇什麼不測,就算救不了,起碼還能去給她收屍。
然後讓卡拉把手機給了李淳熙,讓他能更快找到他。
于是倫拉維一進入泰國境内,他們就直接控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