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利走進去,查那隆和佐泰還在招呼賓客,正好給了他們自由。
沈縛避開人群問他:“為什麼跟他們說桑帛等會兒到?”
周寅往自己嘴裡呷了根煙,點燃,抽了一口才慢慢說:“那倆不是什麼好東西,奔着桑帛來的,她被通緝了他們不會不知道,不這麼說怎麼好讓他們有個盼頭。”
“你剛才對那個男人說了什麼?”
“讓他小心點,桑坦死了沒多久,現在并不安甯。”周寅道,“畢竟屍體擺在那兒呢,這話不好當面講。”
沈縛點點頭。
周寅把嘴裡的煙拿出去,把頭轉向他,摘下墨鏡,俊朗鋒利的眸子溢出一絲冷笑:“姓沈的,你跟了呂哥十多年,我也跟了他九年,奉勸你一句,既然他讓我們倆搭夥,咱們踏踏實實把事情辦實了比什麼都要緊,你說是吧?”
話音落地,沈縛看着他,目光很沉,仿佛是要把他看到底,剝皮拆骨地看看他皮下究竟藏着怎樣一顆心。
是忠心,還是禍心。
半晌,男人終于彎起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多慮了。”
周寅也揚起唇,很淺的弧度,從口中發出一聲蔑笑。
很快,零零散散的人就陸續來齊,他把墨鏡摘下,别在襯衣口袋裡,暗自打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隻有桑帛見過阿努帕長什麼樣子,連張照片也沒有,那丫頭的描述又實在抽象,沒什麼能用的信息,隻知道是個男的,四十歲左右,信佛,戴眼鏡。
他看了一圈,一個符合的都沒有。
這時,估摸着是人已經來全了,佐泰和查那隆走到人群中間,沉聲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誰都不希望看到,可惜人死不能複生,隻能祝桑坦往生極樂……”
周寅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些身上或有刀疤或有紋身的人低頭做出悲痛神色,那些表情全都真假難辨,但也足以氤氲起一股壓抑氛圍。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眼中甚至開始彌漫起絲絲笑意,好像在欣賞一場巨大的黑色喜劇。
遠處的南卡河邊,桑坦的身體上蓋着白布,周圍鋪了一圈花,光頭的僧人低頭念着往生咒,賓客輪流過去鞠躬獻花。
等輪到他們了,周寅走過去,也低頭合掌,對着屍體用泰語說了一句:“願往生。”然後低頭往他身邊放上一枝白茉莉。
擡起頭,就感受到有兩道視線若有似無地在他身上來回遊蕩,餘光輕輕一掃,很快就捕捉到了這兩道視線的來源,佐泰和查那隆。他們不止在看他,還看着遠處的路,似乎在等什麼過來。
他碰了碰身邊沈縛的胳膊,低聲道:“讓他們準備好,這事不對勁。”
話落,周寅直接走到了他們兩人面前,颔首說道:“佐泰,阿努帕先生來了嗎,我想見一見他,桑帛有東西要交給他。”
這話沒有人會懷疑,阿努帕和桑坦是過命的交情,當時也是他和桑坦一起被襲擊,桑坦有什麼遺物要交給他也合情合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最後說道:“你跟我來吧。”
沈縛和佐泰留在外面,查那隆帶着他往裡走去,一路上到二樓,打開門,最先看到的是兩個保镖模樣的人,然後才看到站在窗邊的男人。
查那隆說道:“你也知道,阿努帕被襲擊過,所以謹慎一些。”
“理解。”
聽見他的回答,查那隆便朝兩個保镖點了點頭,他們随即走上前,開始對他搜查。
周寅看了一眼身後的查那隆,看這樣子,已經是對阿努帕馬首是瞻了。剛才還在葬禮上哭得跟死了親爹似的,一轉臉,眼淚一擦,又給别人做了狗腿。
阿努帕這才轉過身,戴着眼鏡,胡子很多,幾乎遮住半張臉,脖子上挂着一個佛牌,上面刻着“卐”字。
“抱歉冒犯了,周先生,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朝一邊的座位上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
周寅走過去坐在上面,說道:“阿努帕先生,聽說當時你是和桑坦一起被襲擊,結果他撞成了肉泥,你卻毫發無損,還真是吉人天相啊。”
阿努帕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哼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直截了當地開口:“周先生說有東西給我,拿出來吧。”
“這東西不好拿。”周寅說,“桑帛讓我帶給你的是一樁生意。”
阿努帕的表情疑惑起來。
周寅接着說:“我老闆是中國人,一直想跟你們做生意。至于做什麼,想必你也清楚,緬甸最多的就是這些。”
“你是說……毒品?”
“是的。”周寅點點頭,“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毒品生意在那裡還是一片藍海,更何況兩國毗鄰,你們與其舍近求遠地從南部賣到印度,孟買,不如打開中國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