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江壹号最深處,燈火通明。
一輛銀灰色捷時保SUV緩緩駛入。
雕刻成枝條藤蔓狀的大門右上方攝像頭識别到車牌,大門開啟。
SUV往裡駛入一段,停在花壇前,謝白棧下車,沿着鋪滿小石子的小道朝屋裡走去。
問訊而來的謝母見到兒子,驚訝不已。
“你,回來了?”
沒得到兒子的回答,謝母單手捂住嘴,竟是紅了眼眶。
謝白棧隻不解了片刻,腦中湧上的記憶為他解了惑。
原來當初這殼子的原生主人幾年前要進入娛樂圈,遭到家人集體反對,直到他車禍住進ICU,才和父母見上。
不過殼子的主人傷勢過重搶救無效身亡,他在栖身之後又抹去了這些身邊人關于他車禍的那段記憶。在謝母眼裡,自是已經多年未見過兒子了。
“回來好,回來好,正好你外公來了,快去看看。”
謝母拉着兒子進了側面客廳,謝白棧竟忘了掙開她的手。
暗沉紅褐的中式木制家具,在燈光下添了幾絲暖意,茶幾上白瓷花瓶裡一束木槿也讓寬大的客廳有了些生機。
八仙椅上戴眼鏡的耄耋老人見謝白棧進屋,掙紮着起身。
老人眉開眼笑:“小棧,外公好久沒看到你咯!”
謝白棧瞥見老人腳邊的小竹筐,一條翹尾赤焰魚在裡頭拼命翻騰。
被困在小竹筐裡,折騰來折騰去,死活逃不出的暮移原本偃旗息鼓。卻聞到熟悉的氣息,發現竟然是熟人來了,她再次躍起,想要引起謝白棧的注意。
謝白棧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隻覺好笑,又疑惑她一條魚妖怎麼會被小小一隻竹筐困住。
可眼前的老人分明毫無道法。
思慮一轉,謝白棧挂上微笑,快步上前,攙扶老人,“外公,是您太忙了。”
扶着讓老人坐下,謝白棧彎腰在側邊的木幾上端起茶,用餘光打量小竹筐中的暮移,一層幽藍的微光覆在竹筐之上,分明是仙界的術法。
謝白棧不動聲色,将端起的茶杯遞到老人手中。
“我上個月去家裡,您都不在家。周嫂都說你總是往外跑,一天到晚不見人。”
說着,又佯裝無意間看到小竹筐,驚奇道:“這是什麼?”
老人嘿嘿一笑:“我啊趁着現在還能動,有山有水的地方我都去,就想給你找點稀奇貨。”
老人單手拎起竹筐,故作神秘往後一擋。
“你猜猜這是什麼好東西。”
謝白棧不回答,老人幹脆将竹筐往他懷中一塞。
“上個月在南市,什麼收獲也沒有。但是今天奇了,明明浔江裡也有一半汜水,汜水裡什麼也沒有。”老人頓了頓,得意道:“瞧瞧,浔江我倒釣了一條好東西!”
套着透明防水袋的小竹筐裡,盛着火焰般耀眼的暮移的原形。
暮移的魚嘴一張一合,咕噜咕噜一番求救,想讓謝白棧将她放出。
謝白棧無視暮移,隻湊近打量,發現了竹筐邊上歪歪扭扭的符咒。
刻符咒的人似乎很生疏,雕刻的手法也相當稚嫩,但每一刀都刻得正确,毫無錯漏。
這是仙界最古老的咒術之一,名為陷神術,早在千年前就被束之高閣,因為陷神術是以壽數為代價,可以困住哪怕是萬年前湮滅的山海衆神。謝白棧也不過偶然見過一次,還被父君責罵了好一通。
但這等咒術,怎會出現在人間。
竹筐久曆風霜,編織它的竹條之間皲裂出許多毛刺,謝白棧撫過刻得歪七扭八的符咒,指腹間也有微微紮人的觸感。
“這是誰編的?”謝白棧試探問道。
“這就忘了?你編的啊!”
老人伸手撫過粗糙的竹筐邊緣,看向謝白棧,因為老邁染上渾濁的雙眼裡盡是暖意。
“還記得你6歲的時候,每天都待在我身邊,我拿竹條編框,你也要學。小手紮得到處都是傷,你媽心疼得要命,你還是賴死賴活非要編,最後編出來了說以後就拿着這個去當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