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經是淩晨,街道上十分冷清,零星兩三個店鋪還開着門,街邊偶爾走過幾個精神萎靡不振的人。
不歸下意識地靠邊避開,路過的人偶爾也會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但很快就會移開。
這時候還在外面晃的不是晚下班的社畜,就是習慣享受夜生活的潇灑人士,誰都沒心思去管兩個大半夜在外面亂逛的孩子。
不歸默不作聲地觀察着身邊經過的人,比如前面這個妝容妖冶,挽着一個中年男人,走路一蹦一跳的姑娘。
隻到大腿根的超短裙基本起不到遮擋作用,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外,吓得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的不歸兩眼一直,臉上暈上兩團紅暈,然後趕緊将頭側到一旁,加快腳步與兩人擦肩而過。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修仙界最不講究的合歡宗弟子都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穿成這樣!
女子的下裳頂多露到膝蓋,男子的衣襟最多開叉到臍下半寸。
畢竟大家都是修士,動起手來可不分男女,萬一衣服太少大打架的時候散開來,大家都尴尬。
就是合歡宗修士也沒有讓人白白看去的愛好。
唔……聽族兄說魔修就不一樣,他們更奔放。不過不歸還沒遇見過,大抵……大抵就是剛才那樣兒的吧?!
大約是覺得他窘迫的模樣有趣,走出去好幾米還能聽到那對男女不加掩飾的笑聲。
短裙女子說了什麼,大概不是好話,旁邊男人的笑聲更猖獗了。
不歸察覺到背上的小孩兒正在扭頭往後看,趕緊伸出空着的一隻手反手去蒙眼。
雖然不知道這邊的習慣,但他覺得這種東西小孩子還是少看比較好。
黑澤陣的視線突然暗下來,睫毛擦着手掌的感覺的輕微擠壓感讓他有些不自在,耳邊叽叽喳喳的笑聲更是讓人煩躁。
男孩撇了撇嘴,突然揚聲喊道:“那個哥哥,你的裙子掉了!”
這聲“哥哥”讓他感覺有些惡心,但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勉強忍耐。
挽着男人的女人身體一僵,下意識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裙子,然後下一秒反應過來,僵硬着臉色對上一張比自己更僵硬的臉,嬌滴滴地說:“那個……河邊老師,你聽我解釋,我隻是……”
中年男人渾身一顫,雞皮疙瘩從挽着的手臂處瞬間蔓延到全身,觸電似地甩開手,仰天怒嚎:“你别過來,我隻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啊!”
他這一嗓子将附近不多的人的目光都吸引力過來,成為了十足的視線焦點。
始作俑者心滿意足地趴回去摟好脖子。
嘲笑他選的擋箭牌就是嘲笑他自己,黑澤陣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忍氣吞聲的人。惹到他的人,他一定會牢牢記住,隻要有機會,就會加倍奉還。
就像對那個喝醉酒就喜歡打人,逼走了母親,還要将自己賣掉的“父親”一樣。
後面兩個人的話,不歸大部分沒聽懂,但關鍵的“男人”、“女人”倒是聽明白了,隻憑這兩個詞兒也能大概猜出究竟發生了什麼,多半和小孩兒那一嗓子脫不了關系。
這孩子小小年紀倒是睚眦必報,有仇都不過夜的。
不過好歹是為了自己出頭,不歸自然不會說些掃興的話。善良是一種珍惜的品質,但不是人人都适合,這孩子的生活環境,如果不狠一些,應該就活不到現在了吧。
不歸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外出曆練,親手解決掉一個盯上自己的修士時的感覺。
剝奪性命的感覺并不好受,但有時為了活下去,也隻能不得已而為之。
每個人都想活下去,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活着。
銀色長發的少年将背上的孩子往上掂了掂,又反手摸了摸那頭刺撓的短發。
“睡。”
清脆的聲音淹沒在夜色中。
黑澤陣愣了愣,偷偷拽了一縷散開的發絲,睡意如潮水般湧上來。
如果……組織不追過來就好了。
綠地公園是一個城市不可或缺的部分,它對于美化環境、提高居民的生活質量有極大幫助。空閑的時候去滿目青翠的公園裡轉一圈,愉悅身心的同時還能順便跑跑步鍛煉身體。
也有人喜歡将這裡當做不容易被人發現的秘密基地。
就比如此刻樹下摸黑聊天的兩個初中男生。
不歸是在不久之前才找到這個好地方的。
這裡沒人,也夠隐蔽,往枝葉茂密的樹上一鑽,隻要不爬上來就很難被發現。
不歸找了半個公園,尋了一顆最适合的,霸道地趕走樹上的原住居民一二三之後,折了樹枝在樹杈間搭了一個簡易的架子,墊上厚厚的樹葉和草葉,盡量弄得柔軟些。然後将自己的外衫脫下墊在上面,把小孩兒塞進去放好。
修行之人一般會用打坐來代替睡眠,勤奮的人基本除了有正事兒的時候,不是在修煉,就是正準備修煉,不歸自然也不例外。
一塊石頭,一根樹枝,隻要能盤腿坐下運功的地方,他都能心無旁骛地打坐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