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一直昏睡着毫無反應的邱秋忽然間就發起了高燒。
路随一直在床邊守着,自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不對勁,趕緊讓人把太醫們和杜懷章全部給他帶這兒來。
眼看着邱秋發熱起了滿頭的汗,眉頭緊皺,嘴裡似乎還嚷嚷着什麼夢話。
路随湊近去聽,卻隻是隐約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一聲聲的對不起。
他心裡一緊,卻也明白,這話定然不是楚國公主對質子路随說的,而是那再三騙他的女人對自己說的。
看來她的記憶也回來了,那等她安然無恙醒來,應該又要開始演戲了吧?
趙飛帶着杜懷章進到殿内的時候,便看見主子用那種可怖的神情盯着床上的公主殿下。
哪怕他沒喜歡過什麼人,也知道那絕對不是看心上人的表情。主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杜大人,你快去看看吧。”
趙飛對杜懷章說道,或許這一切等公主殿下醒來就能迎刃而解了。
看見杜懷章過來,路随便沒再像白天一樣在床頭守着,反而是一臉肅然的出了殿門。
趙飛見了,也隻能趕緊跟過去。
“屬下讓人将偏殿收拾了出來,主子也疲憊許久了,不若先移步偏殿休息片刻。”
今天一天從攻破城門後就一直守着昏睡的邱秋,路随的确沒怎麼休息過。點頭後,便轉身去了偏殿。
“外面的将士和那些舊臣可安頓好了”路随問道。
趙飛心說,主子你可算想起那些爛攤子了,卻還是盡職盡責地回答,“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有鬧事的已經關在牢裡,剩下歸降的也都派人盯着。”
路随點點頭,揉了揉額間,的确是覺得有些累了,但是想到邱秋那邊的情況,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你出去看看情況,杜懷章那邊一有什麼消息便趕緊過來告訴孤。”
趙飛得令,想想之前的情況,還是試着寬慰主子,
“主子您先休息,公主那邊肯定沒事的。杜大人之前不是說公主是陷在美夢醒不過來嗎?可剛才屬下瞧着,像是做了噩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醒過來了。”
路随聽見噩夢兩個字神情一變,剛剛邱秋原來是叫着我的名字做噩夢?
趙飛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隻是瞧着路随的臉色越發不好,便趕緊退出去讓主子好好休息了。
而另一邊杜懷章還在和太醫們商量公主這病該從何下手。不過顯然,這楚王宮裡的太醫也并不是很懂那毒藥的毒性,一時間也沒有辦法。
“哎,隻盼着這位小公主能渡過此劫吧。”
邱秋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心急火燎,她隻知道自己似是陷在一處泥潭裡,四周出現了好多情景,她好像要救誰?又好像傷害了誰?
可她明明就是從小生活在王宮,又哪裡有機會去外面傷害誰呢?
神靈看她被夢魇住了,便隻好現身要将她帶走。
“你是誰?我憑什麼跟你走?”她如此說道,并不依神靈。
神靈瞧了有些腦袋疼,隻好哄着她,“這裡隻是夢,你得趕快醒過來!”
邱秋神情愣了些許,臉上不知不覺就布滿了淚水,“楚國沒了,父王和母後也死了,我還回去做什麼?就讓我死在這夢裡好了!”
“那路随呢?你把他忘了嗎?”神靈說道,“路随在等你呢,他以後會照顧你。”
*
昨夜宮裡忙活了大半宿,才終于讓那位小公主殿下退了燒。
到後夜瞧着情況穩定了,便隻留了幾個小宮女在殿内守着。
等邱秋慢慢睜開眼的時候,瞧見周圍熟悉的擺設,和那幾個眼熟的宮女,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之前昏睡時那個自稱為神靈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路随照顧了你大半夜,現在正在偏殿休息,你可以去看看。”
可邱秋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為難,“可我不記得他了。”
是的,無論那個神靈說得如何天花亂墜,現在路随這個人對她來講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這也是神靈始料未及的,畢竟它之前隻是封住了邱秋本身的記憶和前幾次的回憶,哪裡知道居然連帶着這一世的路随也被她忘得幹幹淨淨。
它隻好繼續哄着她,“沒關系,他會是以後這個世界上最愛你,最疼你的人。”
神靈的話一直誘惑着邱秋,之前在夢裡她便是這樣答應醒來的。
她沒了父王母後和衆位王兄的疼愛,以後便是孤身一人了,如果還有人能那樣愛自己,她當然願意活着。
這是父王的寝宮,以前她常來,有時候在這兒玩兒久了,便會歇在偏殿裡,因此從正殿到偏殿有一處小門,她也知道。
她熟門熟路的到偏殿時,便恰好看見有一套厚重的盔甲挂在架子上。
以前這裡可沒有盔甲,邱秋如此想着。
而且這盔甲雖然已經被擦拭得很幹淨了,但走近了仍舊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她不喜歡這個味道。
從邱秋踏入偏殿的那一刻起,路随便全然沒了睡意。他本就淺眠,因此房間内的任何動靜都瞞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