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讨遲華處境,陵北皇城,步步該災是必然,古怪預知夢境,還待來日慢慢驗真。
賀凜總瞧着,是嶽蔔丢下的[包袱],隻等她到了陵北打開。
眼下探得的消息太少了,不如随心而動。
賀凜這才想起來問謹箨,為何女兒裝扮栖身饅頭村。
謹箨無奈一笑,原是和賀凜一樣的活計,替身消災。
雇主是羌盧國都鄢丹城穆莊王葉隽。
世子葉明璈不知何故,年歲漸長,愈發陰柔。
親妹明琅無奈,兄長常日跟她要衣裙脂粉,央着她替他上妝。
大夫看遍不見好,走方術士撞到門上來,口口聲聲,葉世子被狐狸精糾纏,奪了陽剛之氣。
出了個解法,找一個生辰相同,年歲大三的少年,去到荒僻山村,以女兒家身份生活四年,便可将狐狸精的陰柔氣盡數引出。前三年不可離村,最後一年,不限行動,女兒裝扮也可以換下。
“男扮女裝三四年也太為難你了,有什麼難言之隐要答應此事?他們以權壓人了?”
“差二兩買酒喝,選的地方就在林家附近,索性應下此事。”
賀凜一言不發,盯謹箨四個來回,“買酒,還是買藥。”
當真好酒到這份上的人,家裡頭不會連壺酒都沒有。
瞞不過小凜,劉一被點破,讪笑道,“買藥。閑着也是閑着。”
為了給賀凜攢藥,女兒裝四年也做區區小事,叫她如何受得起。
“以後閑着又差二兩,先來問我。”本沒有資格幹涉謹箨的生活,可他如此不顧自身,叫賀凜起了氣性。
“對不起,要小凜擔心,我卻是感激,不應此事,怎麼能這麼快見到你。”
話裡奇怪,謹箨如此想念,為何不回到村子後山附近找她呢?
一定還有旁的原因。
但謹箨隐瞞,賀凜便不想追問。
她不願逼他任何事。
扯開話題也罷,“那位羌盧的皇親國戚,開價多少?”
“二十兩金。”劉一的眼神像提二十個饅頭一樣清白幹淨。
“好歹那麼大個王呢,竟然同鄀水員外開一樣的價碼!”更瞧謹箨委屈,賀凜氣大發了。
“就是就是,這賠本買賣,咱下次不幹了。”謹箨連忙順毛,小凜這是替他抱不平呢。
“四年還剩多久?”
“半年左右。”
“到時候領傭金,我也去。”雖則契書已寫,不讨價還價,怎麼曉得能不能再要點,她替良婳姐姐兩年,謹箨的四年不該如此賤價,氣煞人也。
賀凜不知不覺,計較起平素自己不太在乎的事情來。良婳那二十兩她并沒有拿到手呢。
攝政王和女帝匆匆露面,和賀凜生疏地客套兩句都不肯,再不曾出現。
一則栾憬離開之日尚早,攝政王日日接待外賓,二則女帝體弱,稱病不出,日日閉門靜養。
賀凜正打算上趕着找晦氣,碰到什麼十六州學政唐知異大人與攝政王議事。
哦,陳一町他們爹娘就握在這位唐大人手裡。
十六州滅門的唐家,和他可有關系?
“表哥,宅子我備下,陳氏三子怎麼不曾去呀?我可等了他們一天呢!不是說好完成這次的任務就交給我嘛,再多幾次,缺胳少腿,糙了皮肉,可就不好稀罕了。”
太監攔她不住,賀凜直挺挺立在殿外聽得清楚,挾持人家爹媽,還要霍霍人家孩子,什麼活畜牲。聽稱呼還是個便宜表舅。
“何人在外喧嘩?”朱湛的聲音戳出來。
“舅父,遲華前來請安。”
殿門大開,唐大人從裡面走出兩步,“喲,是遲華表外甥女啊。真是長大了,有幾分你母皇的風采。”
活畜牲還搶了張漂亮皮,人模狗樣的。
“哎呀,是我唐表舅嗎?表舅真是保養有道,如此姿色,何苦等在大宅,陳氏兄弟粗手粗腳,弄傷了表舅細皮嫩肉可怎麼好,單憑表舅身姿容貌,怎麼也得扔到四季館,找二十個頭牌好好伺候一天呀。
到時候表舅就該是第二十一個頭牌了吧哈哈哈哈哈!哪天!哪天遲華做東,請表舅好好舒心。表舅舒坦了,别人自然也舒坦。”
四季館,地底下最不見天日的那塊地方,骨堆肉砌血漆花的娼樓妓館。
阿北說,壞事做絕的腌臜貨色,到了該遭報應的時候,就會掉進這人間地獄四季館。
唐知異笑容僵硬片刻,這丫頭說話好生刺耳,果然是養在外頭的野崽子,張口閉口四季館那腌臜地兒。
自幼被丢到山溝子裡養着,日子窩囊又不是陳屍,怎麼笑得陰森森的滲人。
表妹生出來的都是什麼孩子,一個笑面虎,腹藏刀,裝乖巧,一個刺槐精,鬼木陰森,渾身紮人。